第三章 锋芒初露
“咚！咚！咚！”
敲门声如同催命的鼓点，一声响过一声，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刺耳。门外那嚣张的嗓音，林轩再熟悉不过，是张虎的头号跟班，赵干。
林轩深吸一口气，那股因《无名剑典》而生的微弱暖流，似乎还在眉心祖窍处盘旋，让他因长时间观想而疲惫的精神清明了几分。他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迅速将《无名剑典》残卷和兽卵重新用油布包好，塞进床铺下最隐蔽的角落，并用一些干草仔细盖好。
然后，他才拿起那柄锈剑，缓缓站起身。动作不疾不徐，与以往那种在压迫下隐带仓皇的姿态截然不同。
“吱呀——”
柴房木门被从内拉开。一股凛冽的寒风瞬间灌入，吹动了林轩额前的黑发。门外，站着三个身影。为首一人，身材高大，抱着双臂，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和优越感，正是大师兄张虎。他身后左右，分别是狗腿子赵干和另一个名叫孙立的弟子。
三人都穿着厚实的棉袍，呵出的白气在灯笼的光晕中缭绕，与只着单薄旧袍的林轩形成鲜明对比。
“磨磨蹭蹭，死里面了？”赵干见门开，立刻上前一步，伸手就想推搡林轩的肩膀。
然而，这一次，他的手腕在半空中被一只冰冷但异常稳定的手抓住了。
是林轩的手。他的手因为常年练剑和做杂役，结着薄茧，但此刻却像铁钳一样，让赵干一时竟挣脱不开。
赵干一愣，显然没料到这个一直逆来顺受的废物敢反抗。张虎的眉头也挑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化为更深的阴鸷。
“林轩，你找死吗？”赵干怒喝，运起微薄的内力想要震开。
但林轩的手依旧纹丝不动。他并非力气突然变大，而是运用了一种极其巧妙的劲力，仿佛锈剑的“直刺”化为了擒拿，精准地扣住了赵干的脉门，让他发力不畅。这并非《无名剑典》的招式，而是他五年如一日练习基础剑法，对力量掌控达到极致后的一种本能应变。
“大师兄深夜来访，有何指教？”林轩松开手，目光平静地越过赵干，直接看向张虎。他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有些清冷，却没有丝毫往日的怯懦。
张虎盯着林轩，像是第一次真正打量这个他一直视为尘埃的师弟。眼前的少年，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具体是哪里，他说不上来，依旧是那身破旧衣袍，依旧是那张清秀却带着菜色的脸，但那双眼睛……以往总是低垂着，藏着屈辱和隐忍，此刻却如深潭，平静得让人有些不舒服。
“指教？”张虎嗤笑一声，打破了那瞬间的异样感，“当然是来指教指教你这位‘天才’！明日就是考核，我担心你紧张得睡不着，特地来给你‘舒舒筋骨’！”
话音未落，张虎毫无征兆地踏前一步，右手并指如剑，带起一股凌厉的劲风，直戳林轩的胸口膻中穴！这一下若是戳实，足以让林轩气血溃散，明日考核必然发挥失常，甚至可能留下暗伤。
这一指，快、狠、准，尽显淬体三重巅峰的修为！
若是以前的林轩，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硬抗。但此刻，在初步观想《无名剑典》，感知得到一丝微弱提升后，林轩眼中，张虎这迅捷的一指，轨迹似乎清晰了半分！
他来不及格挡，也无力硬拼。千钧一发之际，他几乎是凭着一种本能，身体如同风中弱柳，向后微微一仰，同时脚下踩着最基础的步法，向侧后方滑出半步。
“嗤啦！”
张虎的指尖擦着林轩的旧棉袍划过，将袍子划开一道口子，棉絮翻出。险之又险！
张虎一击落空，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这小子，竟然躲开了？虽然是取巧，是运气，但也足以让他感到颜面受损。
“还敢躲？”张虎怒从心起，变指为掌，蕴含更强内力，一掌拍向林轩面门，“给我跪下！”
这一掌，力道沉猛，笼罩范围更大，已是存心要让林轩当众出丑，甚至重伤。
林轩瞳孔微缩，心知再也无法完全避开。他握紧了手中的锈剑，一股不屈的意念从心底升起。就算不敌，也绝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人宰割！
他正要拼着受伤也要用锈剑格挡，试图反击——
“住手！”
一个清冷的女声，如同冰珠落玉盘，在风雪中响起。
随着声音，一道纤细却挺拔的身影悄然出现在柴房旁的廊柱下。来人一身素白劲装，外罩青色斗篷，容颜清丽，神色冰冷，正是苏婉。
她手中提着一盏灯笼，昏黄的光线映照着她如玉的脸庞，那双清澈的眸子淡淡地扫过场中几人，最后落在张虎身上。
“张师兄，馆规明令，考核前夜，不得私斗，以免影响弟子状态。你身为大师兄，莫非忘了？”苏婉的声音不高，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张虎的手掌硬生生停在半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可以对林轩肆意欺凌，但对这位来历神秘、剑法天赋极高，连馆主都另眼相看的苏婉，却颇有几分忌惮。
“苏师妹，你误会了。”张虎强压怒火，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我不过是和林师弟切磋一下，指点他明日考核的要点而已。”
“是吗？”苏婉不置可否，目光转向林轩，“林师弟，你没事吧？”
林轩看着突然出现的苏婉，心中微微一暖，但脸上依旧平静，摇了摇头：“多谢师姐关心，我没事。”
苏婉点了点头，又看向张虎：“既然指点完了，就请回吧。若是惊动了馆主，恐怕不好交代。”
张虎眼神阴鸷地瞪了林轩一眼，又狠狠剐了苏婉一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们走！”
说完，带着两个跟班，悻悻然地转身离去，消失在风雪中。
柴房前，只剩下林轩和苏婉。
苏婉走到林轩面前，目光落在他被划破的棉袍上，沉默了一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了过去：“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对外伤有奇效。明日考核，……好自为之。”
她的话语依旧简洁清冷，但这份突如其来的善意，却比任何热切的关怀更让林轩触动。
“苏师姐，这太珍贵了，我……”林轩下意识想拒绝。
“拿着。”苏婉将瓷瓶塞进他手里，触手冰凉，却让他心头一热。“你的剑，很快。”她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然后不再多言，转身便走，青色斗篷在风雪中翻飞，很快也消失在夜色里。
林轩握着手中尚带一丝余温的瓷瓶，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风雪更急了。
但他心中那点名为“希望”的微光，却因为今夜短暂的对抗和这份意外的关怀，而燃烧得更加明亮了一些。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锈剑，剑身上的锈斑在雪光下，仿佛活了过来，隐隐流动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暗红光泽。
明日，年终考核。
林轩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转身走回柴房，轻轻关上了门。这一次，他的背影，挺直如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