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则成将老石小心地安置在控制台与墙壁形成的三角死角,快速检查了他的伤口。子弹击中右肩胛骨下方,血流不止,但幸运的是未直接伤及要害,但失血和疼痛已让老石脸色惨白,呼吸艰难。
“前辈,撑住。”余则成撕下自己防护服内里相对干净的布料,用力压住老石的伤口进行紧急止血,声音低沉而急促。
老石艰难地抓住他的手腕,浑浊的眼睛里是决绝的光芒:“别管我……拿东西……快走!”他猛地推开余则成,因为用力牵动伤口,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余则成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脑海中那彻底沉寂的系统毫无反应,怀中的玉盒却在那份报告和暗金粉末出现后,变得灼热异常,甚至透过层层衣物,也能感受到那股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温度。这异象绝非偶然,“龙涎根”与实验室核心物品的感应达到了顶峰!
他猛地探头,视线迅速扫过门内。“灰烬”凭借红木书桌和厚重的实木椅作为掩护,正冷静地更换弹夹。他的眼神如同万年寒冰,锁定着控制台的方向,并未因外面的混乱而有丝毫慌乱。这是个极其冷静且可怕的对手。
书桌距离门口约五米,中间是开阔地带,没有任何遮蔽物。强行冲刺,就是活靶子。
余则成目光落在控制台复杂的按钮和拉杆上。他心一横,猛地拉下几个不知用途的操纵杆,又用力砸向几个闪烁的指示灯面板!
“噼里啪啦——!”
电火花爆起,控制台冒出黑烟!几乎同时,实验室深处传来几声更加凄厉的警报,以及某种精密设备过载的嗡鸣!他这是在制造更大的混乱,赌“灰烬”会被分散注意力,或者实验室的异常会牵制他!
果然,“灰烬”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地瞟向实验室内部传来异常声响的方向。
就是这零点几秒的分神!
余则成如同猎豹般从控制台后窜出!他没有直线冲向书桌,而是以一种不规则、难以预判的之字形路线狂奔,同时将手中打空子弹的冲锋枪奋力砸向“灰烬”藏身的方向!
“灰烬”反应快得惊人,即便分神,依旧在余则成动身的瞬间抬枪射击!
“噗!噗!”
子弹擦着余则成的身体飞过,打在后面的金属墙壁上,留下深深的弹孔。
余则成感到小腿一阵火辣,子弹擦过,带出一道血痕。但他不管不顾,眼中只有那张书桌!
三米!两米!一米!
他一个鱼跃前扑,手臂极限伸展,猛地将书桌上那份报告和那个装有暗金色粉末的玉盒扫入怀中!触手瞬间,怀中原本灼热的玉盒仿佛与这新得到的玉盒产生了某种共鸣,滚烫感骤然减弱,反而散发出一种温润平和的暖流,迅速流遍他全身,连左臂和小腿伤口的剧痛都似乎缓解了几分!
而在他手指触碰到报告纸张的刹那,脑海中那死寂的系统界面,竟然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般,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 一串完全无法识别的、扭曲的日文代码碎片一闪而过,伴随一个模糊到极致的词语——“净化…?”
这异变来得快,去得也快,系统再次陷入无边的黑暗。但余则成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系统对这份报告有反应?!虽然无法解析,但这证明报告蕴含着他尚未知晓的重大秘密!
“砰!”
又是一声枪响!余则成感到头顶一凉,防护帽被打飞,头发被灼热的子弹燎掉一缕!
“灰烬”已经重新瞄准,眼神冰冷彻骨,带着被戏弄和侵入核心禁地的滔天怒意。
余则成落地翻滚,躲到书桌另一侧,与“灰烬”隔着书桌形成对峙。他背靠厚重的红木桌体,剧烈喘息,怀中的报告和两个玉盒硌在胸口,却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坚定。
拿到了!至少拿到了部分关键物品!
但如何出去?老石重伤,自己暴露在“灰烬”枪口下,门外是未知的混乱。
“把东西放下,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点。”“灰烬”的声音透过书桌传来,依旧冰冷,但余则成能听出其中一丝极力压抑的急躁。外面的爆炸和混乱,显然也超出了他的掌控。
余则成没有回答,他迅速观察四周。这个休息室陈设简单,除了书桌椅子书架,并无太多藏身之处。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扇气密门,此刻半开着,但冲出去必然面临“灰烬”的精准射击。
他的目光落在书桌下方,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金属按钮,颜色与桌体几乎融为一体。若非他此刻趴伏的角度,绝难发现。
是警报?还是……?
他别无选择,猛地按下了那个按钮!
“咔哒——”
一声轻响,并非来自门外,而是来自“灰烬”身后那面看似完整的书架!书架中间部分突然向内滑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暗通道!通道内有冰冷的空气和微弱的风声传来,似乎通向其他地方!
密道!
“灰烬”脸色终于变了!他显然没料到余则成竟然误打误撞找到了他预留的逃生通道!他不再犹豫,猛地从书桌后站起,举枪便射!
余则成在他起身的瞬间也已行动!他没有冲向密道,反而猛地将沉重的红木椅子踹向“灰烬”,同时对着老石的方向大吼:“前辈!密道!”
老石虽重伤,但求生本能和多年经验让他立刻明白了余则成的意图。他强忍剧痛,用未受伤的手臂支撑,连滚带爬地冲向那个突然出现的通道入口。
“灰烬”灵活地避开飞来的椅子,子弹追着老石的背影射去,打在书架和通道入口边缘,木屑纷飞!
余则成则利用这短暂的间隙,从书桌另一侧闪出,手中的匕首如同飞刀般掷向“灰烬”持枪的手腕!
“灰烬”手腕一翻,用手枪格开匕首,动作流畅狠辣。但这一下格挡,也让他射击老石的动作为之一滞。
老石抓住机会,猛地扑入了幽暗的通道之中!
“余则成!快!”通道内传来老石嘶哑的喊声。
余则成也想冲过去,但“灰烬”已经调转枪口,彻底封死了他通往密道的路线。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张宽大的书桌。
“你走不了。”“灰烬”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他一步步逼近,枪口稳定得可怕。
余则成背靠墙壁,手中已无武器,似乎陷入了绝境。他看了一眼那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的密道入口,又看了一眼步步紧逼的“灰烬”,忽然笑了。
“谁说我一定要走?”余则成说着,猛地将怀中那份“阴影计划”报告掏出,迅速撕下其中几页最关键、带有数据和图表的部分塞进自己贴身口袋,然后将剩余的大部分报告纸张,连同那个装有暗金色粉末的玉盒(并非“龙涎根”),用力朝着实验室内部,那些冒着电火花、警报声最刺耳的区域扔去!
“想要?自己去拿吧!”
纸张如同雪片般散开,玉盒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灰烬”瞳孔骤缩!那份报告和那疑似“涅盘”核心样本或解药的粉末,对他、对“影子计划”至关重要!他几乎下意识地,身体就要转向去抢夺那些飞散的纸张和玉盒!
但他硬生生止住了!强大的意志力让他明白,此刻击杀入侵者、夺回物品、并从密道撤离才是首要!他的枪口依旧死死指着余则成!
然而,就是这不到半秒的迟疑和内心挣扎,给了余则成唯一的机会!
余则成在他眼神微动的刹那,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身旁那个沉重的、冒着黑烟的控制台推倒在地!控制台砸在地面上,发出巨大的轰鸣,线路断裂,更多的电火花爆起,甚至引燃了附近的一些纸质杂物!
火苗瞬间窜起!
“灰烬”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和火光逼得后退半步。
余则成则如同脱缰的野马,朝着密道入口狂奔!
“砰!砰!砰!”
“灰烬”连续开枪,子弹追着余则成的脚步,打在地面上,溅起一串串火星。
余则成感到后背如同被重锤接连敲击,防护服起到了关键作用,未能击穿,但那巨大的冲击力几乎让他五脏移位,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在呼吸面罩的内壁上。
他不管不顾,眼中只有那个幽暗的入口!
三米!两米!一米!
他纵身一跃,扑入了密道之中!
就在他身体没入黑暗的瞬间,他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灰烬”站在燃烧的火光与弥漫的黑烟中,并未追来。他那冰冷的眼神穿过混乱的空间,精准地锁定在余则成消失的洞口,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其诡异、难以捉摸的弧度。
那眼神,不像是一个被侵入核心机密者的愤怒,更像是一种……嘲弄?或者说,是一种看到了猎物落入更大陷阱的……期待?
余则成心中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咔嚓——”
身后传来机关转动的声音,那个密道入口正在迅速关闭!
与此同时,整个水下实验室的警报声达到了顶点,尖锐得仿佛要刺穿耳膜。灯光疯狂闪烁,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更深处,传来了沉闷的、如同野兽咆哮般的巨响,似乎是承重结构在爆炸中受损,江水正疯狂涌入!
实验室,要塌了!
“快走!”老石在前面黑暗中嘶声催促。
余则成压下心中的寒意和身体的剧痛,挣扎着爬起,搀扶起老石,沿着这条不知通向何处的幽暗密道,踉跄着向前奔去。
身后,是即将被江水吞噬的魔窟,是“灰烬”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而前方,是未知的逃生之路,还是另一个精心布置的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