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寨的方向,阴影重重。
赵十郎的身形,如同一缕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青烟,在建筑与树木的阴影中无声穿梭。
游踪步的玄奥,此刻被他发挥到极致。
脚尖在粗糙的墙头上轻轻一点,便能滑翔出数丈之远,悄然无声。
他的身体紧贴房檐的阴影掠过。
下方的巡逻土匪举着火把,口中骂骂咧咧,丝毫没有察觉头顶上正悬着一尊死神。
很快,后寨的轮廓出现在眼前。
与前寨的混乱不同,这里戒备森严。
几个巨大的仓库前,一队队土匪手持兵刃,来回巡视,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每一寸黑暗。
这里,存放着黑风寨的命根子。
赵十郎藏身于一座箭塔的阴影顶端,居高临下,将所有巡逻队的路线和换防间隙,清晰地映入脑海。
他是一个最耐心的猎手,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的那一瞬。
来了。
两队巡逻兵在仓库拐角处交错,出现了不足三个呼吸的视野盲区。
就是现在!
赵十郎的身形从箭塔上一跃而下。
落地无声。
他如一片被夜风吹落的枯叶,轻飘飘地落在一名落单土匪的身后。
那土匪似乎感觉脖颈一凉,刚想回头。
啪。
一声极其轻微的骨裂脆响。
赵十郎的手指在那土匪的后颈上轻轻一拂,一股凝练的暗劲瞬间透入,精准地切断了他的颈椎。
那土匪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身体便软软地倒了下去,被赵十郎顺势拖入了更深的黑暗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到极致。
解决掉一个。
赵十郎没有停留,身形再次化作鬼魅,利用仓库之间复杂的结构,不断制造着死亡。
他不出拳,也不用刀。
有时是一记看似轻飘飘的掌刀,切在对方的后颈。
有时是屈指一弹,点在对方的咽喉。
每一击,都蕴含着旁人无法理解的,穿透性的毁灭力量。
暗劲,杀人于无形。
不过片刻的功夫,负责看守仓库外围的十几名土匪,已经全部变成了冰冷的尸体,被他悄无声息地藏匿在各个角落。
血腥味被夜风吹散,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赵十郎走到最大的那座仓库门前。
两把巨大的铜锁,在火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这能拦住别人,拦不住他。
他伸出食指与中指,轻触锁孔,暗劲微吐。
咔嚓!
锁芯内部的精密结构,被瞬间震成一团废铁。
他轻轻一拉,两把大锁应声而落。
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陈米和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
借着门缝透进的微光,赵十郎看清了仓库内的景象。
一排排粮袋,从地面一直码到房梁,几乎要撑破屋顶。
另一边,是一袋袋码放整齐的青盐,在乱世,这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最深处,则是大量的铁锭、粗制兵器,还有各种农具。
赵十郎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些被黑风寨劫掠的村庄,那些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的百姓。
但他眼中没有怜悯,也没有愤怒。
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这些物资,足以让赵家堡安稳度过三个冬天。
能让九嫂秦佳瑶再也不用为无米之炊而发愁。
能让四嫂沈知微的工坊,有足够的铁料去打造更强的弩,更坚的甲。
“我的了。”
他轻声自语,像是在陈述一个不容更改的既定事实。
【系统空间,开启。】
下一刻,神迹发生了。
那堆积如山的粮袋,成片成片地消失在空气中,仿佛被一只无形巨兽吞噬。
码放整齐的盐袋,凭空不见。
成堆的铁器,也瞬间清空。
整个过程,寂静无声,却又带着一种神明般的伟力。
刹那间。
原本满满当当、足以让任何势力眼红的巨大仓库,已经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满地的灰尘和几只受惊的老鼠。
比狗舔过的都干净。
赵十郎满意地环视了一圈,然后从怀里掏出火折子。
他走到仓库中央,将一袋未来得及收走、漏了的桐油踢倒,火折子轻轻丢了上去。
呼!
火苗瞬间窜起,贪婪地舔舐着干燥的木板和房梁。
他没有再看一眼,转身走出了仓库,重新融入了外面的黑暗。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
冲天的火光,染红了黑风寨的半边天。
“走水了!粮仓走水了!”
凄厉的嘶吼声划破夜空。
整个黑风寨,彻底炸了锅。
无数的土匪从营房里冲出来,看着后寨那熊熊燃烧的烈焰,所有人都疯了。
“快救火!快救火啊!”
“完了!全完了!”
大当家王雄和二当家吴用,也面色惨白地从聚义厅冲了出来。
当他们看到是最大的那个粮仓着火时,王雄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昏过去。
“还愣着干什么!都给老子去救火!”
他一脚踹翻一个挡路的土匪,嘶吼着带人冲向后寨。
乱了。
全都乱了。
所有土匪,包括两位当家,都像没头的苍蝇一样涌向后寨,试图挽救他们的命根子。
没有人注意到。
一道黑色的影子,逆着人流,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中寨,来到了大当家王雄那座空无一人的院落。
赵十郎推门而入。
房间里还残留着王雄身上的悍匪气息。
他没有去翻箱倒柜。
他的目光,直接落在了房间角落,那张虎皮大椅后面的墙壁上。
之前在房梁上,他看得清清楚楚。
王雄在下令“撤退”,准备带人冲出去救火的时候,都曾下意识地,朝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那一眼,很隐晦。
却充满了不舍与决绝。
一个亡命徒在准备赴死前,最不舍的东西,绝不会是那些可以再抢的粮食。
那里,一定藏着比那一仓库粮食,更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