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块。”
梅运来那刻意装出的、带着点懒洋洋痞气的川音，如同投入滚油锅的冷水，瞬间引爆了拍卖场！
“哗——！”
短暂的死寂后，是更加汹涌的哗然和哄笑！
“哈哈哈！两个傻子杠上了！为块破铁片！”
“三块？三块买块废铁？这土包子脑子果然被门夹了！”
“那枯木老道更绝！摆明了是坑人啊！”
“有好戏看咯！”
无数道目光在梅运来和枯木道人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看猴戏般的兴奋和戏谑。那个铁塔般的刀疤脸壮汉笑得前仰后合，拍着大腿：“龟儿的！三块！三块买垃圾！老子今天算是开了眼了！哈哈哈！”
拍卖台上，墨绿长袍的老者那张万年淡漠的脸上，极其罕见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荒谬的波动。他身后的年轻侍者更是彻底傻了眼，捧着托盘的手都忘了放下来。
林彩霞的心瞬间揪紧了！她猛地抓住梅运来的手臂，指尖因为用力而冰凉！她仰起脸，看着梅运来那强行绷紧、故作平静的侧脸，美眸中充满了不解和浓浓的担忧：“梅大哥…你…你干什么呀？！那块铁片…” 她想说“根本不值钱”，但看到梅运来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定和一丝被强行压抑的火焰，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她不明白，为什么梅大哥突然对那块破铁片如此执着？甚至不惜和那个一看就阴险恶毒的老道士杠上！
梅运来没有低头，也没有解释。他手臂上的肌肉紧绷着，感受着林彩霞指尖的冰凉和那份担忧。他只是反手，用力地、带着安抚意味地捏了捏她冰凉的手，目光却如同焊死的钉子，死死钉在斜下方阴影里那个枯槁的身影上！
枯木道人盘坐在阴影中，那张如同风干橘皮般的老脸上，戏谑的阴笑如同毒液般扩散开来。他浑浊的眼珠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快意。他伸出枯瘦如同鸡爪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极其夸张地对着梅运来比了个“四”的手势，然后用一种如同砂纸摩擦玻璃般刺耳难听的嗓音，阴恻恻地拖长了调子：
“四——块——。”
“哄——！”
拍卖场彻底沸腾了！哄笑声几乎要掀翻洞顶！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枯木老道就是在玩！在故意恶心那个穿奇装异服的土包子！四块灵石买块破铁？这不是傻子是什么？！
【跟！小子！沉住气！】李十八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在梅运来脑中低吼，【他在试探！在激怒你！别管他！加！每次只加最低的一块！气死这老杂毛！】
梅运来胸中的怒火如同被浇了油的火山，灼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恨不得立刻扑下去，用拳头把枯木道人那张令人作呕的老脸砸个稀巴烂！但他知道，不能！李老头的咆哮如同警钟，死死压着他暴走的冲动！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几乎要喷出胸膛的怒火和杀意，硬生生地压回丹田最深处！脸上那僵硬的笑容反而被他刻意地放大了一些，嘴角咧开，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眼神却冰冷得如同万年寒潭。他再次举起右手，动作甚至比刚才更加随意、更加漫不经心，仿佛真的只是在菜市场买根葱：
“五块。”
声音不高，依旧带着那刻意模仿的懒洋洋腔调，清晰地传遍全场。
“噗嗤！”有人忍不住笑喷了。
“五块了！哈哈哈！这土包子是真轴啊！”
“枯木老道，接着玩啊！看他能跟到多少！”
枯木道人脸上的阴笑微微一滞。梅运来这近乎麻木的、只加最低一块的淡定回应，像是一根细针，轻轻戳破了他玩弄猎物的快感。他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随即又被更浓的阴毒取代。他干瘪的嘴唇无声地蠕动了一下，如同毒蛇吐信，再次缓缓伸出枯瘦的手指：
“六——块——。”
“七块。”梅运来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就接了上去！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油盐不进的腔调，仿佛只是在重复一个无聊的数字游戏。他甚至微微侧过头，对着身边脸色煞白、担忧无比的林彩霞，扯出一个安抚性的、极其难看的笑容。
“八块！”
“九块。”
“十块！”
“十一块。”
价格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如同两个无聊孩童的斗气，一块一块地向上攀升！梅运来每一次都紧随其后，每一次都只加最低的一块灵石！他的表情从最初的僵硬，到后来竟真的带上了一丝玩世不恭的痞气，仿佛花的不是珍贵的灵石，而是路边的石子！那份气定神闲、油盐不进的态度，让整个拍卖场的哄笑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安静和越来越浓的惊疑！
这土包子…是真傻？还是…深藏不露？
枯木道人脸上的阴笑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愚弄的羞怒！他本以为梅运来会在几块灵石的压力下就气急败坏、暴跳如雷，然后被他轻松拿捏，甚至能逼出对方更多底牌！可没想到，对方就像一块滚刀肉！一块一块地加，不愠不火，不急不躁，完全无视他的挑衅和周围所有的目光！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他憋屈得几乎要吐血！
他浑浊的眼珠里凶光闪烁，如同被激怒的毒蛇！他猛地提高了音量，声音更加尖利刺耳，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和嘲讽：“二十块！！！”
哗——！
场中再次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直接从十一块跳到二十块！这枯木老道是动真格的了！还是说…这块破铁片真有什么古怪？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梅运来身上，等待着他的反应。连拍卖台上那墨绿长袍的老者，淡漠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丝探究。
梅运来脸上的痞笑依旧。他甚至悠闲地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翘起了二郎腿，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打着，仿佛在欣赏一场有趣的表演。在枯木道人那几乎要喷火的目光注视下，在所有人屏息的等待中，他慢悠悠地、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二十一。”
“噗！”有人忍不住喷了。
“卧槽！这哥们儿…牛逼！”
“只加一块！还是只加一块！哈哈哈！枯木老道脸都绿了！”
枯木道人那张枯槁的老脸，瞬间由蜡黄转为一种病态的猪肝色！他胸口剧烈起伏，如同破烂的风箱！他死死瞪着梅运来，那眼神怨毒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他感觉自己就像个被耍得团团转的猴子！所有的恶意和算计，都被对方这轻飘飘的“加一块”彻底碾碎！
“五十块！！！”枯木道人几乎是咆哮着吼了出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扭曲变调！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同样灰扑扑、用兽皮缝制的袋子，狠狠砸在面前的石阶上！袋子口散开，滚出十几块大小不一、光泽浑浊的下品灵石和一些零碎的杂物！他这是被逼得几乎要梭哈了！他要看看，这个装腔作势的土包子到底有多少底牌！五十块！这几乎是散修的全部身家！他不信这土包子还能跟！
整个拍卖场彻底安静了！落针可闻！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五十块下品灵石！买一块破铁片？！这已经不是疯狂，而是彻底的癫狂了！一道道目光如同探照灯，死死锁定在梅运来身上！连林彩霞都忘记了呼吸，指甲深深掐进了梅运来的手臂！
梅运来脸上的痞笑，终于缓缓收敛了。他坐直了身体，目光平静地迎向枯木道人那双几乎要喷出毒火的怨毒眼睛。在全场死一般的寂静中，在枯木道人那混合着疯狂、期待和一丝恐惧的目光注视下，梅运来缓缓地、清晰地、如同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吐出了三个字：
“五十一。”
“嘶——！”
整齐划一的倒抽冷气声瞬间响彻整个穹顶空间！
枯木道人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当场！那张猪肝色的老脸瞬间褪尽血色，变得一片惨金！他嘴唇哆嗦着，手指颤抖着指向梅运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抽噎声，怨毒的目光中终于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惊骇和…恐惧！五十块！整整五十块！对方竟然眼皮都不眨地只加了一块？！这…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怪物？！
极度的羞愤、被彻底碾压的挫败感、以及一丝对未知的恐惧，如同毒蛇般噬咬着枯木道人的心脏！他那枯瘦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秋风中的最后一片枯叶！
就在这死寂的、令人窒息的时刻，枯木道人猛地发出一声如同夜枭啼哭般凄厉、怨毒的尖叫，声音尖利得几乎要刺破所有人的耳膜：
“乡巴佬！！！一百万！！！你他妈出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