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李佑嘴角泛起意味深长的笑意,难得擒获江东水师副都督,若不借此敲打周公瑾,岂非辜负这番周折?
诸葛亮顿时会意。
吕蒙乃周瑜亲手提拔的心腹,与其轻易处决,不如留作筹码。
待周瑜攻打江夏时将其悬于城头——若周瑜强攻便斩吕蒙祭旗,若退兵则前功尽弃。
此计狠辣,却令诸葛亮突然警醒:这般毒计怎会出自自己之口?
脑海中闪过平原城里那个总挂着笑容的阴鸷身影,诸葛亮倒吸凉气:做人还是不能太文和!
什么?李佑未听清追问。无甚……我是说用兵不可过于温和。
胡言乱语!李佑蹙眉道,方才问你下一步部署,与为人何干?莫非没睡醒?
咳……诸葛亮暗自庆幸蒙混过关。
毕竟在平原城,宁可开罪李佑也不可得罪贾诩——前者有仇当场便报,后者却会笑吟吟等你踏入陷阱。
这教训他至今记忆犹新。
整肃神色后,诸葛亮正色道:伯川先生容禀——
“江陵的困境已经化解,我认为接下来有两个选择!”
“虽然我们连胜两场,但兵力过于分散,要想逼退周瑜,必须集中兵力与其决战!”
“嗯。”
李佑点头,等待诸葛亮继续。第二个方案,也是我更倾向的策略!”
诸葛亮从桌案下抽出地形图,铺展开来,一字一句道:“如今公安、巴丘港都在我们掌控中,与其正面与周瑜决战,不如按我之前的计划,让我和子龙将军兵分两路,一路从公安攻武陵,一路从巴丘取长沙!”
“荆南四郡失去了吕蒙的两万精锐,防守空虚至极,一旦我军攻城,必将势如破竹,甚至可能一举平定荆州!”
“后方告急,周瑜若不想白白丢掉荆州城池,就只能回防,江夏之围自然可解!”
“围魏救赵……”
李佑轻声道,“确实是个妙计。
即便周瑜狠心在江夏死守,可他的主公孙权却视荆州如命。
以孙权的心胸,绝不会坐视我们攻打荆南!”
“好!”
李佑拍案决定,“就按你的计划行事!”
“诺!”
诸葛亮笑着拱手。
二人相视一笑,毫无上下级的拘束。
片刻后,李佑感慨道:“还记得当初和玄德公去诸葛家请你时,你还不到我胸口高。”
“没想到现在成了玄德公麾下最杰出的年轻将领,真是世事难料。”
诸葛亮微微点头。
几年前,他自己也未曾料到会走上武将之路。
未等他开口,李佑的手已落在他肩上:“孔明,去吧!”
“在平原城韬光养晦三年,如今该你一鸣惊人了!”
大雨倾盆,江面罕有渔船踪影。
连绵雨水让汉水暴涨至前所未有的水位,可乌云仍未散去。
这般险恶水势,即便经验丰富的渔夫也不敢冒险,只得停歇在家,等待天晴。
然而,就在这样的天气里,关羽已将樊城围得水泄不通。
中军帐内,关羽身着绿袍,端坐主位,凝视着荆州地形图,眉头紧锁。报!”
一声洪亮的通报从帐外传来。
关羽抬头,见甘宁大步走入,满脸兴奋:“云长将军,捷报啊!”
“哦?”
关羽捋须淡然道,“兴霸莫急,先喝口茶,慢慢说。”
“等不得!等不得!”
甘宁激动难抑,这好消息他定要亲自禀报。
关羽将水碗递给甘宁,后者毫不客气地接过来仰头饮尽,随即大喇喇地坐到他身边,故作神秘地说道:
“云长将军,你猜猜看,是什么好消息?”
“哈哈哈,”
关羽抚须轻笑,“看兴霸这副神情,莫非是伯川在江东大获全胜?”
“这……”
甘宁顿时愣住,自己憋了半天的消息竟被对方一语道破,心中颇有些不服,“云长将军莫非事先得知了战报?”
关羽摇头道:“我一直在此帐中,未曾离开。
除了你,并无他人传信,难道我还能未卜先知?”
“那可未必!”
甘宁撇撇嘴,“谁不知道您是那位神机妙算的伯川先生的二哥?他那占卜的本事,说不定也传给了您!上回我喝完酒去找他问事,他竟一眼看穿我饮了酒,还罚我去值夜,这不是神仙手段是什么?”
关羽险些被他这番话气笑。
甘宁满身酒气去找人,任谁都能闻出来,哪里需要什么未卜先知?再说了,眼下刘备阵营两线作战,樊城尚未正式交锋,捷报自然只能来自后方——这还用猜?
他无奈地白了甘宁一眼,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转而问道:“兴霸,还是说说战况吧。”
“哦!对!”
甘宁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正事,“云长将军,大捷啊!自孔明在公安独战江东三将后,江陵又接连传来两封捷报!”
“吕蒙走投无路,竟使出白衣渡江之计,扮作商队欲偷袭汉水,结果先被伯川先生识破,又因贾诩死士泄密,我军得以设伏。
子龙将军在巴丘大破敌军,一枪刺死贾华,重伤丁奉,杀得程普溃逃!”
“孔明更是了得,先在夷道港火烧江东军,十不存一,又在夷道口步战击败吕蒙,生擒这位江东副都督!如今二人分别驻守巴丘与公安,看样子是要直取荆南四郡!”
“好!”
关羽猛地一拍桌案,霍然起身,“太好了!我军迟迟未攻樊城,一是因汉水未至汛期,二是顾忌江东袭扰。
如今后方已定,再无后顾之忧,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说罢,他又捋了捋长须,沉吟道:“不过在此之前,须先解决曹操的援军,方为上策。”
甘宁点头称是,深以为然。
樊城能在关羽大军围攻下坚守至今,关键在于曹军援兵将至。
关羽欲先击溃援军,以减轻攻城损耗。报!”
正当二人议事时,帐外传来军情急报。
斥候快步入内,单膝跪地:“禀将军!于禁分兵七路,尽数屯扎于樊城以北山谷口!”
“哦?”
关羽与甘宁对视一眼,抚须问道:“可知先锋何人?”
“乃曹操麾下夏侯兄弟!”
“又是这二人!”
关羽眉头微皱。
如今荆襄皆知,夏侯兄弟如同附骨之疽。
杀之恐结死仇,放之则往复纠缠,每次生擒都只得换些粮草了事,委实令人头疼。云长兄!”
甘宁眼中精光闪动,“可是要效仿韩信旧事,决汉水以淹七军?”
关羽微微颔首。
此计他本未瞒甘宁,此刻便顺势问道:“兴霸可有良策?”
“若欲暗堵水口,需明面佯攻吸引敌军。”
甘宁抱拳 ,“末将愿为先锋,会战夏侯!”
兵法所谓示形动敌,此时正当其用。
关羽深知战机稍纵即逝。
一旦暴雨停歇,汉水退去,再破于禁势必付出十倍代价。
虽不知曹军按兵不动的缘由,此战已势在必行。
翌日拂晓,关羽登临北山观阵。
既可俯瞰甘宁与曹军交锋,亦能观测水势流向——待洪水暴涨时,此处峰峦恰成天然堤坝。将军。”
马良捧着青袍近前,“秋露寒重。”
“近日连降暴雨,湿寒交加,清晨寒意更甚,将军不妨披上这件绿袍御寒!”
“有劳了。”
关羽颔首致谢,毫不推辞地接过马良递来的衣袍披上。云长将军见外了。”
马良为他整理衣襟时轻笑道:
“三军统帅更需珍重,方能安定军心。”
“季常费心了。”
关羽望向这位眉间生着白毫的青年谋士,目光欣慰。
马良不仅政事娴熟,为人更是稳重周全,屡次为他弥补疏漏。
正因如此,关羽此番攻打樊城定要将他带在身旁。季常,”
关羽忽然遥指曹营方向,“可知于禁驻兵的山谷唤作何名?”
“早已探查明白,”
马良从容应答,“此谷名为罾口川。”
“正是!”
关羽捋须点头,“观其地势低洼,恰似渔网收口。
若以水攻之,必能生擒于禁。”
马良会意附和:“鱼入网中,岂能脱逃?”
“哈哈哈...”
关羽朗声大笑,“知我者,季常也!现已命人堵塞水口,就看兴霸能否绊住于禁了!”
忽闻战鼓震天,川口处尘沙飞扬。
关羽与马良相视一笑——
甘宁来了!
旌旗猎猎中,一员骁将单骑突出。
锦袍映日,翎羽随风,腰间铜铃清越,掌中铁钺生寒。
不是锦帆贼甘宁更是何人?
“曹营鼠辈听着!”
乌骓马嘶鸣声中,甘宁声如雷霆,“甘爷爷来取尔等首级,谁敢迎战?”
不多时曹营辕门洞开,夏侯惇挺枪跃马而出:“狂徒休要猖狂,可识得某家夏侯元让?”
“呵!”
甘宁嗤之以鼻。
论阵前骂战,除却张飞那莽夫,他何曾惧过谁?
“谁人不识牢狱常客夏侯惇?今日便送你回老窝!”
话音未落,双钺已化作两道寒光。
左手钺封堵中路,右手钺自半空劈落,震得夏侯惇架枪的虎口发麻。
金铁交鸣声中,甘宁眼底燃起战意——既要牵制曹军视线,更要让这独眼将军知道,荆州水师的锋芒!
单钺被夏侯惇挡住,他怒吼一声,双臂发力向上猛抬,弹开了甘宁的进攻。
单臂力量终究有限,而夏侯惇全力而为,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
然而甘宁早有准备,左手手腕骤然一抖,身体后仰的同时,钺刃如毒蛇般刺向夏侯惇的腹部!
这一击若中,夏侯惇必将肚破肠流。
夏侯惇瞳孔紧缩,浑身寒毛倒竖,急忙撤枪闪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