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林辰睡得很踏实。
没被肚子疼醒，也没再想着自己还能活多久。梦里，他看见一双手在砧板上忙活，看见豆腐在水里散开的样子。
天刚蒙蒙亮，村里还飘着些雾气，林辰就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神里一点睡意都没有，亮得吓人。
身体里有股冲动，他从来没这么想做饭。这感觉像是身体自己记住了怎么做菜，他的手、他的脑子，每个地方都想赶紧碰碰食材，把普普通通的东西做成好吃的。
他悄悄翻身下床，动作很轻，怕吵醒隔壁的外婆。
【宗师级厨艺体验卡剩余时间：16小时08分32秒。】
眼前的倒计时让他心里一紧。
他今天必须用这双手，给外婆做一顿她这辈子都忘不了的早饭。
清早的灶房里光线很暗，还有点烧柴火剩下的热气和油烟味。
林辰走进去看了看。
一口大黑铁锅，一块被用到坑坑洼洼的木砧板，还有几把刀口有缺口的菜刀。
条件确实很差。
要是以前的林辰，对着这些东西，最多也就煮锅白粥。
但现在，林辰看到角落的半袋面粉、篮子里的几颗青菜，还有房梁上挂着的半只剩鸡，脑子里一下就冒出十几种做法。
最后，他决定了，就做一碗鸡丝汤面。
林辰走到面粉袋前，伸手舀了一瓢面粉。手指一碰到面粉，他就好像能感觉到这面粉有多少筋道、有多干，清楚知道该加多少水。
没用量杯，也没用秤。
他随手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倒进面盆里，不多不少，正好。
他的手开始动了。
和面，揉面。
这双手好像一下子就变了，完全不像是个只会敲键盘的上班族，倒像是个干了几十年活的老师傅。
他每一次按、每一次揉，力气都用得刚刚好。面团在他手里像是活了一样，从一开始的又干又硬，慢慢变得光滑又有弹性。整个动作看着特别有节奏感。
就在这时，一阵轻轻的咳嗽声从门外传来。
外婆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披着件旧外套，睡眼惺忪的站在灶房门口。
“辰辰？怎么起这么早？”她看见林辰在和面，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快回去睡，早饭我来做就行了。外面凉，别冻着了。”
说着，她就要走进来。
林辰回过头，冲她笑了笑，把一根手指竖在嘴边。
“外婆，今天您就歇着，什么都别管，等着吃就行了。”他的声音不大，但听着很稳当，“我给您露一手，保准是您没吃过的味道。”
外婆愣住了。
眼前的外孙，跟平时那个虽然孝顺但不会做饭的样子完全不同了。他的眼神特别专注，透着一股自信劲儿。
外婆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林辰不容置疑的眼神给劝了回去。她只好半信半疑的搬了张小板凳，坐在灶房门口，好奇的看着。
她倒要看看，自己这个宝贝外孙，能弄出什么花样来。
林辰笑了笑，没再多说，重新把注意力放回手里的活。
他把揉好的面团用湿布盖上，让它醒一醒。
接着，林辰拿起昨晚剩下的那半只炖鸡，把鸡胸肉撕了下来。
他从刀架上，抽出了那把最钝、缺口最多的旧菜刀。
外婆的心顿时提了起来，生怕他切到手。
可下一秒，她就看到了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场景。
林辰手腕轻轻一抖，那把破菜刀在他手里好像活了一样。
【笃、笃、笃、笃……】
刀和砧板撞击的声音又快又有节奏，听着很清脆，一直没断过。
外婆的眼睛一点点睁大。
她只看见一片刀光在那块鸡胸肉上闪来闪去。就一眨眼的功夫，刀光停下，那块完整的鸡胸肉，已经变成了一堆细得跟头发丝一样的鸡丝！
这……是在变戏法吗？
外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林辰却没有停。
他把昨晚的鸡汤倒进锅里，点燃了灶膛里的柴火。等汤烧开的功夫，他快步走到院子里，从菜地里摘了几根小青菜，又切了些葱花备用。
等林辰再回到灶房，那团醒好的面团已经变得更软了。
他拿起一根擀面杖开始擀面。
面皮被他擀得越来越薄，最后薄得几乎透明，都能透着光看见底下砧板的木头纹路了，但拿起来又不容易破。
外婆已经看呆了。
她活了快八十年，做了一辈子饭，从没见过谁能把面擀成这样。
接着是切面。
林辰把面皮叠好，手里的菜刀又快了起来。
簌、簌、簌……
这次的声音很轻。
等他提起切好的面条，外婆忍不住凑过去看。
那哪里是面条？
简直就是一根根的银丝，又细又分明！
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
下面，焯菜，煮面。
林辰的动作一气呵成，每个步骤都精准的像是拿尺子量过。面条在开水里滚了十几秒，就被他用长筷子捞出来，沥干水放进碗里。
滚烫的鸡汤已经撇去了油，变得很清亮，被他“哗”的一声浇进碗里，面条和鸡丝的香味一下就冒了出来。
最后，他把烫好的青菜摆在边上，再撒上一小撮绿油油的葱花。
一碗鸡丝汤面，做好了。
一碗面看着就让人有食欲。面条白白的，鸡丝很细。汤底清亮，能看到碗底。旁边配的青菜绿油油的，上面撒了点葱花，正好做点缀。
一股特别的香味一下子飘满了整个灶房，又浓又清爽。
外婆忍不住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嘴里开始冒口水。
“外婆，请用膳。”
林辰笑着，把那碗面恭恭敬敬的端到了外婆面前的桌子上。
外婆看着眼前的这碗面，半天没动筷子。
她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这……这真是你做的？”她抬起头，看着林辰，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林辰笑着点了点头：“快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
外婆这才颤颤巍巍的拿起筷子，夹起一小撮面条，小心的送进嘴里。
面条一进嘴，她的眼睛就亮了！
面条吃起来又滑又韧，还有嚼劲。嚼着嚼着，麦子的香味和鸡汤的鲜味混在一起，全出来了。
她又连忙喝了一口汤。
鲜！
鲜得让她感觉眉毛都要掉下来了！
这股鲜味很纯，一点也不油腻，喝下去暖暖的，顺着喉咙一直舒服到胃里。
外婆再也顾不上说话，开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她这辈子，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林辰就坐在她对面，笑着看她吃。
他觉得心里满满的，比当初拿到升职信的时候还高兴。
一碗面很快就见了底，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外婆放下碗筷，长长的舒了口气，脸上红扑扑的，全是满足。
可当她的目光，再次落到林辰那张带着笑意的脸上时，那抹红光，却慢慢褪了下去，变成了心疼。
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的从布满皱纹的眼角滚了下来。
林辰心里一咯噔，连忙站起来问：“外婆，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外婆摇了摇头，伸出粗糙的手，一把抓住林辰的手，声音哽咽。
“辰辰……你跟外婆说实话……”
“你在外面，是不是受了天大的苦了？”
“这饭……做得这么好……得是吃了多少苦头，才能练出这手艺啊……”
“我的乖孙……你一个人在外面……苦了你了啊……”
她没因为外孙能干而骄傲，她想到的，是这手艺背后，那些没人管、自己一个人做饭的孤独夜晚。
在她看来，一个男人能把饭做到这份上，那肯定是被生活逼得没办法了。
林辰心里一酸，鼻子也跟着发堵。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说什么都觉得不对劲。
他只能反手握住外婆的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外婆，不苦。能给您做饭，一点都不苦。”
他一边安慰着外婆，一边在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刚才自己做饭的样子，那熟练的刀工，那神乎其技的手法，还有外婆现在的反应……
要是……要是把这些拍成视频，发到豆音上呢？
会不会……是条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