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外之舟驶入万界法庭时，云舒做的第一件事，是在甲板上搭了个凉棚。
老板娘的茶馆，今日开张。她把亲手写的招牌挂在桅杆上，字迹歪歪扭扭，首盏免费，次盏半价，第三盏……爱喝不喝。
苏瑶端着紫砂茶壶从船舱走出，看着云舒这炼气期的小身板踩着凳子挂牌子，又好气又好笑：宇宙海三十七万位面，三千寂主，数不清的修真文明，你就拿这破茶棚打发？
不然呢？云舒跳下凳子，拍拍手，难道真的天天处理那些辰光司投诉乙位面光阴流速失调因果殿热线打不通的破事？
话音刚落，终焉寂主的投影就在凉棚外凝聚，黑着脸递上一份玉简：投诉。第七位面的时序司告你三百年前擅改光阴线，导致他们功德俸禄结算错乱。
云舒接过玉简，看都没看就捏碎了：告知他们，俸禄从我薪俸里扣。哦对，我薪俸是零，让他们候着。
终焉寂主气得道则不稳，云舒，你如此怠政，如何服众！
我本来就不服众啊。云舒理直气壮，我只服她。
她指向苏瑶，后者正给一盏灵茶吹凉，闻言抬眸一笑，万界失色。
终焉寂主看得一愣，竟忘了词。
道主大人。他转向苏瑶，语气稍缓，您不能由着她胡闹。宇宙海需要秩序，而非……
他看了眼凉棚招牌上歪歪扭扭的云苏小馆四个字，嘴角抽搐：而非茶棚。
苏瑶抿了口茶，慢条斯理道：秩序？当年你们无情天道治下，每日湮灭三个修真文明，这叫秩序？
那是因果使然……
那现在，我每日救回三个文明，就不叫秩序？苏瑶放下茶杯，轮回印在眉心闪过，终焉，你服的从来不是我的权能，是这个位置。可你忘了一件事——
这位置，是我和我的笨蛋道侣，用命换来的。
我们让它变成茶棚，它就得是茶棚。
终焉寂主张口结舌，竟无法反驳。因为苏瑶说的是事实：论道台上，云舒三句话破了万界铁律；原初寂主来袭，两人一吻定了乾坤。这位置，她们坐得名正言顺。
可他不服。
三千寂主，没有一个服的。
既如此。终焉寂主咬牙，按宇宙海铁律，新主即位，需接受万界之问——三千寂主各出一题，答不过，便退位让贤。
出题。云舒打了个哈欠，快点，我赶着收摊。
终焉寂主冷笑：好，第一题——
慢着。苏瑶打断他，既是万界之问，当公平。我们若全答对，如何？
答对？终焉寂主仿佛听到笑话，万界之问自宇宙海诞生，从无全对之例。你们若真能答对，我等自当俯首称臣，再不僭越。
当真？
当真！
苏瑶站起身，轮回印悬浮于头顶，出题。
终焉寂主立刻开口，不给两人思考时间：第一问，宇宙海边缘，有一界名为，其内生灵皆无前世记忆。如何在不破坏轮回法则的前提下，让他们记起前尘？
云舒想都没想：在忘川尽头设个茶棚，卖孟婆汤的倒叙版——先喝今生，再品前世。
终焉寂主：……胡闹！
苏瑶却点头：可行。轮回法则只规定不可强行回溯，但自愿品尝记忆之茶，不算违规。
终焉寂主气得发抖，第二问！若有一修真文明，其天机推演术臻至可逆因果，该如何处置？
云舒：送去第七位面的因果殿，让他们发俸禄。
云舒！
错了吗？云舒无辜摊手，因果殿最擅处理天机推演，专业对口。还是说，你们寂主只会毁灭，不会解决问题？
终焉寂主语塞。
其余寂主的投影开始骚动。它们意识到，这两人不是来答题的，是来拆台的。
第三问！终焉寂主急了，若三千寂主集体叛乱，欲颠覆新主，当如何？
这题是杀招。答，显得新主残暴；答，显得新主软弱。怎么答都是错。
云舒却笑了。
她走到凉棚中央，端起茶壶，倒了两盏茶。一盏推给苏瑶，一盏自己饮尽。
若三千寂主叛乱，我会——
她抬手，将茶壶狠狠摔碎。
掀了这茶摊，带我的老板娘，回家睡觉。
宇宙海？谁爱管谁管。
我们，不干了。
全场死寂。
终焉寂主彻底懵了。他设想过无数答案，唯独没料到，这两人连的位置都肯放弃。
你……你们……
我们本就是被逼上位的。苏瑶接过话，牵着云舒的手，现在，我们辞职。
三天后，我们会离开宇宙海，去找界外之舟的真正起点——传说那里，有摆脱权能、回归凡俗的办法。
诸位，好自为之。
两人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可就在此时，云舒心口忽然一痛。
那枚调和道印，竟主动从她体内飞出，悬于万界法庭中央，发出诡异的红芒。
原初血月的声音，从印中传出，带着阴谋得逞的狂笑：
走？你们走得了吗？
从你们接下万界之问那一刻起，恶念之种就已种下。
此刻，道印已连接三千寂主的怨念。你们若走，道印引爆，万界湮灭。
你们若留，怨念反噬，苏瑶的傻瓜之念会被污染，云舒的调和本源会被吞噬。
你们，已入死局。
话音落，道印红芒大作，竟主动分裂成两枚，分别烙印在两人眉心。
现在，你们得做出选择了——
是互相残杀，夺取对方的道印，成为唯一的真主？
还是……一起死？
云舒与苏瑶对视，两枚道印互相牵引，杀意如野草疯长。
但她们笑了。
原初血月。云舒开口，你算错了一件事。
我们从不做选择。
我们只调和。
两人同时伸手，不是攻击，而是握住对方的手。两枚道印的红芒在相触的瞬间，竟开始融合——
不是吞噬，是共生。
原初血月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惊恐，不可能！怨念不可能被调和！
怎么不可能？苏瑶轻声说，怨念，也是念。念，就有情。
有情，就能被调和。
红芒褪去，两枚道印合二为一，化作一枚共生道印，悬于两人头顶。
它代表的不是权能，不是法则，而是四个字：
永不独活。
原初血月的意识，被道印彻底炼化，成了这四个字最好的注解。
法庭，再次死寂。
终焉寂主看着那枚共生道印，沉默良久，忽然单膝跪下。
主上。他低声道，我等，心服口服。
【本章完】
下一章预告：万界之问落幕，云舒与苏瑶的共生道印成了宇宙海新的秩序象征。但就在她们准备启程寻找界外之舟起点时，那枚道印忽然传来母亲的声音：
舒儿，苏瑶，别找了。
界外之舟的起点，不在宇宙海，在你们身上。
当年我将自身炼成器灵，不是封印权能，而是将离开的资格藏入舟中——当你二人神魂共鸣至完美，便可将宇宙海炼成，带着万界生灵，一同离开这片囚笼。
但代价是，你们将失去，化为。
因为唯有，才能穿越宇宙海之外的……界外之无。
记住，离开不是结束，是开始。
开始新一轮的……
调和。
云舒与苏瑶对视，同时笑了。
那就开始吧。
反正，我们早就习惯了。
习惯当傻瓜。
习惯……永不独活。
两人神魂共鸣，共生道印光芒万丈，竟真的开始将整个宇宙海，炼成一艘前所未有的巨舟。
而舟首，刻着四个字：
云苏小馆。
从此，宇宙海不再是无情的牢笼，而是一艘有温度、有茶香、有两傻瓜的……
归乡之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