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见那王将军的残魂碎片即将彻底消散于天地,心有不忍……毕竟他曾是此地英灵……便偷偷出手,耗费了些力气,勉强收拢了他最后一点、最核心的香火根基碎片,小心温养起来。”
他看了一眼白若月,语气带着一丝辩解和自嘲:
“后来……我占了这废弃的庙宇,对外宣称是我打散了王崇礼的神魂……一来是为了震慑后来可能觊觎此地的野神孤鬼,二来……也算给自己强占这点香火找个心安理得的借口吧。
毕竟,我为他也算是留了一线渺茫的生机,这香火……就当是报酬了。”
“能知道王崇礼神魂并非我所打散,而直接追问‘高人’的……你问的,必然是那条蛇精!
“至于那蛇精……”
乌烈很是忌惮,“它的深浅,我根本看不明白!它连王崇礼的香火都看不上,又怎会在意我这占庙的小妖?你修至今日也该明白这一路上的不易,我知道你有实力,何故无端又招惹一个敌人?不如早早离去。”
“走?晚了。
“那蛇妖吞噬战魂,打散英灵,如今又借美妇人之手,行邪祭之事,欲以活人精魂和战火怨气为食……此等邪魔,为祸世间,天理难容。
既遇此事,岂能袖手旁观?!
至于你……”
白若月目光如电,“念在你收拢王崇礼残存根基,尚有一丝悔过之心,今日暂留你一命!但若再助纣为虐,或敢阻拦……定斩不饶!”
美妇人从阴冷的牢狱离开后,并未回佥事府邸,而是回到了客栈。
她将自己关在房中,亲手做了一碟精致的玫瑰酥,脸上带着一种专注。
做好后,美妇人唤来老管家,将点心交给他,低声嘱咐了几句,管家垂首领命。
随后,美妇人乘着一顶不起眼的小轿,悄然离开了客栈,朝着函谷关城西的方向行去。
白若月从城北的废弃将军庙疾驰而出,心中已将乌烈的话梳理清楚,对隐藏在幕后的蛇妖更加警惕。
她正准备直奔佥事府邸探查,却恰好感知到一股熟悉的,属于美妇人的气息正往城西移动。
“城西?”白若月心中一动,美妇人昨夜才从佥事府邸回来,此刻不去布置最后的仪式,反而去城西?
她口中说今夜要“处理王崇礼的残魂”,那“高人”必然会出手……难道,那蛇妖的巢穴在城西?她要亲自去请?
白若月立刻改变方向,远远缀在轿子后面。
城西山林掩映,清幽寂静。
山脚下果然有一处精致的别院,白墙黛瓦,修竹环绕,看起来清新雅致,不染尘埃。
美妇人的轿子在别院门口停下,她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别院内静悄悄的,不见人影,仿佛空置已久。
美妇人径直走到中庭,那里摆放着一张古朴的石案。
她从怀中取出三支特制的、散发着奇异甜香的线香,点燃,插入案上的香炉。
香被点燃,青烟袅袅升起,笔直如柱,凝而不散,直冲云霄。
白若月心中冷笑,更加隐匿了自身气息,如同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耐心等待。
她倒要看看,那所谓的“高人”如何现身。
“王崇礼尚有残魂……”美妇人对着虚空,低声诉说,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她话音未落,一个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仿佛来自四面八方:
“不请自来,是为贼。”
伴随这声音的,是一股凌厉阴冷的劲风,如同无数条毒蛇,无声无息却又迅疾无比地卷向白若月藏身之处。
对方察觉了她的存在?
白若月眼神一凛,藏真剑瞬间出鞘!剑气迎上阴毒的风蛇。
“嗤嗤嗤——!”
剑气与风蛇碰撞,发出细微的,让人牙酸的腐蚀声响。
风蛇被剑气斩灭,阴冷的气息却试图侵蚀白若月的护体灵力。
一道白影出现在庭院之中。
来人是个身着素白长袍的男子,面容清秀俊朗,领口袖着几片雅致的翠竹纹样,气质出尘。
若非他眼中那抹一闪而逝的阴鸷,任谁都会以为这是位世外高人。
“藏得倒深!”白若月持剑而立,眼神锁定对方。
这蛇妖的伪装功夫,堪称登峰造极,不细心探查,发现不了他的异常。
白袍男子看到白若月,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化为冰冷的怒意:“欺人太甚!擅闯我清修之地,意欲何为?!”
“清修?”白若月嗤笑一声,剑指对方,“便是你用了阴毒的法子,教唆那妇人,以邪祀手段收割活人精血魂魄,意图复活她那死鬼儿子?!”
蛇妖眉头微蹙,脸上露出困惑和一丝被冒犯的愠怒:
“道友这是何意?
在下在此清修,不问世事。
你擅闯我的洞府也就罢了,怎的如此污人清白?
什么邪祀?什么收割精血魂魄?简直荒谬!”他矢口否认,神情坦荡,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
“污你清白?”白若月眼神锐利如刀,步步紧逼,“王崇礼的神魂,是你打散的!这点,你认是不认?!”
蛇妖听到“王崇礼”三字,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随即恢复平静,竟没有否认,反而坦然道:
“不错,是我。
这世间自有因果定律。
王崇礼死守函谷关,粮草断绝之时,为充军粮,屠戮我山中同族无数!
他身为凡人将领,行军打仗,屠戮生灵,我受天道所限,无法直接干预。
但他死后,凝聚香火,踏入修行门槛,成为香火野神。
既同为修士,他昔日屠戮我族之因,今日我取其神魂性命为果!有何不可?此乃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因果报应?”
白若月冷笑连连:
“这话听起来倒有几分歪理。可你吞噬战场之上数万无人引渡的将士游魂,又作何解释?!
那美妇人一介凡人,如何懂得那等逆天改命、阴毒至极的邪术?
若非你暗中指点、提供法门,她怎会恰好与你相识,又怎会如此‘巧合’地成为你的爪牙,为你收集血食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