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只有炉灶上炖着汤的砂锅,发出轻微的“咕嘟”声。
“小萍儿?”
老妇人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提高声音又喊了一声,“油炸糕哦!再不出来,可要被隔壁的小花猫叼走啦!”
依旧没有动静。
一种莫名的,细微的不安,悄悄缠上了老妇人的心头。
小萍儿这孩子虽然安静,但最是懂事听话,平日里听到她回来,早就像只小雀儿似的扑出来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在里屋看书太入神了?
老妇人放下篮子,快步走向里屋。
门虚掩着,她推门进去。
屋内收拾得很整齐。
靠窗的小书桌上,摊开着描红的字帖,毛笔搁在笔山上,墨迹已干。
旁边还放着小萍儿最喜欢的用碎布头缝的布娃娃。
唯独不见人影。
“小萍儿?”
老妇人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走到书桌前,摸了摸那干透的墨迹——这绝不是刚离开的样子!
她又走到床边,摸了摸被子,冰凉。
心,猛地沉了下去。
老妇人转身冲出里屋,不大的屋子被她飞快地找了一遍:
厨房、堆杂物的耳房、甚至院角放柴火的棚子……都没有。
那个小小的、总是安静地坐在窗边写字,或者帮着她择菜、甜甜地叫她“奶奶”的身影,消失了。
“萍儿!萍儿——!” 老妇人冲出院子,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慌变得尖利嘶哑,惊得隔壁邻居都探出头来。
“刘家阿婆?咋了这是?”
“小萍儿!我家萍儿不见了!”
老妇人脸色煞白,抓着邻居的胳膊,手指冰凉:
“我就出去买块糕的功夫!回来人就不见了!屋里屋外都找遍了!没有!没有啊!”
“啥?不见了?” 邻居也吓了一跳,“不能吧?小萍儿那么乖,能跑哪儿去?是不是去隔壁二丫家玩了?”
“没有!我刚问过了!二丫说下午就没见着她!”
老妇人急得直跺脚,浑浊的老泪瞬间涌了出来: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我怎么跟李大夫交代!萍儿!我的萍儿啊!”
夕阳的金辉,落在老妇人绝望的脸上,只余下一片惨淡。
何家小院。
最后一抹晚霞彻底沉入西山,屋内点起了油灯。
白若月结束了今日的传授,韩玉和李莹莹正沉浸在巨大的信息冲击和收获的狂喜中,反复讨论着白若月刚刚演示的一套精妙针法,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
半夜时分。
院外传来一阵极其急促的拍门声。
“砰砰砰!砰砰砰!”
“韩大夫!李大夫!开门!快开门啊!” 一个带着哭腔,上气不接下气的嘶哑女声在外面疯狂地喊着。
这声音……是镇上照顾萍儿的那位老妇人!
屋内的热烈气氛冻结。
李莹莹手中的银针“叮当”一声掉在地上。
一种源于母亲本能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刘……刘婶?!” 李莹莹猛地站起身。
何老伯觉浅,被声音惊动,披了件衣服就赶紧跑去开门。
门刚一开,一个身影就踉跄着扑了进来,正是那位姓刘的老妇人。
她头发散乱,满脸泪痕,嘴唇哆嗦着,眼神涣散,看到李莹莹的瞬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死死抓住李莹莹的衣摆:
“李大夫!我对不起你!
小萍儿……小萍儿她……不见了!我找遍了……找遍了……哪里都找不到啊!”
她嚎啕大哭,语无伦次。
“什么?!” 韩玉如遭雷击,失声惊呼。
“小萍儿……不见了?” 李莹莹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空洞不真实的回响。
她已经经历过一次孩子丢失的痛,此时顾不得许多,拉着刘婶完全不顾一切地就要往外冲。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小萍儿!她的小萍儿!她必须立刻、马上找到她!现在!立刻!
“冷静点!” 韩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震得魂飞魄散。
她毕竟年长,又是医者,压下自己的恐惧,尽力安抚住状若癫狂的李莹莹:
“听刘婶说完!听她说清楚!小萍儿到底怎么回事?!”
李莹莹听不进去任何话,只是本能地喊着:“小萍儿!我要去找小萍儿——!”
韩玉的声音带上了前所未有的严厉,她死死箍住李莹莹,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
“你冷静!你这样冲出去有什么用!听刘婶说!听清楚!!”
白若月在刘婶扑进来的瞬间,眼神已彻底沉静下来,她上前一步,声音压过了混乱。
“刘婶,莫慌。说清楚,小萍儿何时不见?最后见她是在何处?有何异常?”
刘婶被白若月清冷的眼神和话语一激,混乱的思绪被强行拽回一丝清明。
她瘫坐在地上,双手死死揪着自己胸前的衣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嘶喊:
“就……就在申时初。
我……我去东街口……买……买油炸糕。
想着小萍儿爱吃……就……就出去那么一小会儿,我走的时候……小萍儿还好好的……在……在窗边描红。
安安静静的……跟往常一样。”
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自责而颤抖:
“等我回来……屋里就没人了。
字帖还摊着……墨都干了,被子也凉了。
我……我找遍了。屋里、院子、柴棚……都没有。
问遍了左邻右舍……都说没看见!二丫也说下午就没见着她。
小萍儿……小萍儿那么乖……她能去哪儿啊!她从来不会乱跑的!从来不会啊!”
她捶打着地面,嚎啕大哭:
“是我该死!我不该留她一个人在家,我不该去买什么破糕!我把小萍儿弄丢了!我把李大夫的命根子弄丢了啊!我该死啊!”
她说着,用头去撞旁边的土墙,被何老伯和老妇人死死拉住。
“可曾报过官?”
韩玉强压着心中的惊涛骇浪,抱着李莹莹,急切地问向瘫软在地哭得几近昏厥的刘婶。
“报……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