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离我胸口只剩半尺，铜钥匙在掌心发烫，像块刚从火里捞出来的铁片。我抬起手，指尖几乎要碰上那团幽蓝——
“别连上去。”
声音不高，却像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我猛地收手，转身看去。
沈哑靠在柱子上，眼睛睁开了。脸色白得像纸，左手接口还在冒烟，右手佛珠停在指间，一动不动。他刚才明明已经快断气了，现在居然能站稳，还能说话。
“你什么时候醒的？”我问。
“你准备往上贴的时候。”他嗓音哑得像是砂纸磨过石头，“我不是反对你牺牲，是觉得没必要。”
魏九皱眉：“你确定自己清醒？刚才还像个关机的机器人。”
“我修过十七具和这装置同频的尸体。”沈哑没理他，盯着装置顶端的蓝光，“他们死前最后一秒，脑波都指向同一个位置——不是接入点，是它下面三寸的那个凹槽。”
他抬手指了指，“那里是记忆缓冲区出口。系统抽走数据后，会暂存在那儿，等下一个周期再打包上传。切断它，等于拔掉输血管，不会触发反噬协议。”
大厅里静了一瞬。
柯谨低头看着自己画的符文阵，手指轻轻敲着地面。“如果真是缓冲节点……那第七组编码闭环后，确实可以定向导流能量，避免倒灌。”
“等等。”魏九打断，“你是殡仪馆整容师，不是量子工程师。你怎么知道这些？”
沈哑没回答，只是慢慢卷起右袖。手臂内侧有一道旧疤，形状像一把钥匙的轮廓。“每修复一具尸体，我能拿到他们临终前七秒的记忆。第一个人死于三年前，心跳停止前，他在哼《国际歌》。第二个、第三个……全都一样。直到我意识到，这不是巧合，是系统清空前的默认程序。”
他顿了顿，“而那个节点，是唯一能手动终止流程的地方。”
我脑子里嗡了一下。
之前破解校园失踪案时，系统奖励“痕迹回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每次用完，太阳穴就隐隐作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悄悄吸了一口。后来几桩案子也一样，破得越难，那种空落感越强。原来不是副作用，是扣费。
“所以这玩意儿根本不是给我用的能力。”我说，“是顺手收割我的记忆当燃料？”
“准确说，是收割‘情感权重高的记忆’。”沈哑点头，“你记得越深，它吃得越狠。”
魏九冷笑：“难怪你每次破案都跟丢了魂似的，合着真有人在背后啃你脑子。”
我没接话，闭眼启动“逻辑链强化”。
沈哑的话、尸体的记忆、装置纹路、铜钥匙编号……所有线索在我脑子里飞速重组。画面浮现：七把钥匙对应七次记忆备份，每一次“上传”结束，都会在缓冲节点留下一个断点标记。就像U盘拔出来前，系统要弹出安全提示。
“他说得对。”我睁开眼，“这里不是大脑接口，是数据闸门。”
柯谨立刻动手，在符文阵边缘补了三笔。粉笔灰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像是电流在跳。
“第七组编码闭环完成。”他抬头，“现在可以引导能量泄流，只要节点一断，剩余数据会顺着预设路径排入地下管道，不会炸。”
“门外那群复制人呢？”我问。
魏九眯眼扫了一眼裂缝：“还有三米，步伐整齐，信号同步率百分之九十八以上。他们不是来打架的，是来登录的。”
“认证协议一旦启动，系统就会重启。”柯谨补充，“所有觉醒者的数据清零。”
“包括我。”
“包括你。”他看着我，“但它会保留你的记忆，作为下一轮轮回的种子。”
我摸了摸腕表，屏幕还是黑的。但刚才那一声电子音，确实带了点情绪。以前它从不劝阻，只下达任务。现在倒学会拦我了。
“所以我不该连上去。”我收回手里的铜钥匙，“而是该把它给废了。”
沈哑点头：“等它脉动到第19次，频率会自然回落0.3秒，那是缓冲窗口。那时候动手，成功率最高。”
“你怎么知道这个时间点？”魏九追问。
“因为我修的最后一具尸体。”沈哑平静道，“是他自己切断的节点。他在临终前七秒，把自己的记忆格式化了。”
大厅安静下来。
装置的嗡鸣依旧规律，一下，一下，像在倒计时。
我深吸一口气，指尖凝聚“痕迹回溯”的残余能量，压缩成一道微光利刃，悬在掌心。温度不高，但有种刺骨的凉意。
魏九挪到门口，右眼传感器全功率运转，盯着裂缝外的动静。柯谨双手按在符文阵上，指节微微发白。沈哑闭眼站着，右手佛珠轻轻颤动，像是在感应什么。
“准备好了吗？”我低声问。
“随时。”魏九说。
“符文稳定。”柯谨回应。
沈哑没说话，只是抬起手，冲我比了个“等”的手势。
我盯着装置的脉动节奏。蓝光涨缩，一次，两次……第十八次。
空气仿佛凝固了。
第十九次脉动开始，蓝光升到顶峰，然后——
微滞。
那一瞬间，整个房间的声场像是被抽空，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就是现在！”
沈哑睁眼。
我一步踏前，手中光刃直劈向下，目标正是那个不起眼的凹槽。
刀锋未至，装置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像是警报被触发。顶部的蓝光剧烈晃动，整台机器开始震颤，地面符文阵亮起刺目的白光。
柯谨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差点跪倒。
“能量反冲！”他咬牙撑住，“快！再晚一秒就压不住了！”
我加快动作，光刃距离节点只剩十厘米——
忽然，腕表震动了一下。
脑子里那个电子音又响了，这次不再是播报，而是两个字：
“住手。”
我没停。
光刃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