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血腥味、骚臭味和药材的苦香混合在一起,死寂得可怕。
“啪!”
顾云泽好整以暇地走到墙边,拉亮了电灯。刺目的光线让黑暗中的一切无所遁形,也让地上的狼藉更显触目惊心。
他甚至还有闲心吹了吹指尖不存在的灰尘,这才转身,用一种欣赏艺术品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惨状。
昏暗的光线下,王天佑看着地上躺着生死不知的两个心腹,一个太阳穴塌陷,一个整条手臂诡异扭曲,他浑身抖得像被狂风席卷的落叶,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惊恐。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鬼话!”
王天佑脸上挨了顾云泽一拳,吐出一口混着断牙的血沫,眼神却依旧凶狠地像一头困兽。
“你们以为我是被吓大的?我警告你们,立刻放了我!否则‘组织’不会放过你们!你们全家,包括你们的亲戚朋友,全都得死!”
“组织?”
蒙着面的顾云泽发出一声轻笑,那刻意沙哑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嘲弄。他踱步到药柜边,拿起一截干枯的人参,在鼻尖嗅了嗅,又嫌弃地扔掉。
“就是那个让你绑架一个失踪多年女人的‘组织’?听起来,不怎么专业嘛。”
苏月禾对他的叫嚣置若罔闻。她缓缓蹲下,捡起地上那把染血的匕首,用一块还算干净的布料,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刀锋。那细微的“沙沙”摩擦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像砂纸一样一寸寸打磨着王天佑早已紧绷的神经。
“嘴硬是吧?”
苏月禾擦干净匕首,站起身,军靴踩在木地板上,发出“笃、笃”的轻响,一步步踱到王天佑面前。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像在看一块没有生命的顽石,冰冷,漠然。
在王天佑惊骇欲绝的注视下,她猛地抬脚,军靴的硬底,狠狠踩在他的左手手掌上,将他的手死死钉在了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
“咔嚓!”
一声无比清晰、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在死寂的房间里轰然炸响!
“啊——!!!”
王天佑发出了此生最凄厉的惨叫,整张脸瞬间扭曲变形,冷汗如瀑布般滚落。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掌骨在对方的军靴之下,正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巨力,一寸寸碾成混合着血肉的碎末!
“我这人,没什么耐心。”苏月禾的脚下微微用力,用鞋尖恶意地、缓慢地碾了碾他那几根因为剧痛而痉挛抽搐的手指,
“这只手有五根指头,我的耐心按秒计算,我们可以一根一根地试。从哪根开始呢?小拇指,还是食指?”
说着,她脚尖一转,对准了他抖个不停、几乎要蜷缩起来的小拇指。
那冰冷的触感和即将到来的、能将灵魂都撕裂的剧痛预告,让王天佑彻底崩溃了。他眼珠疯狂乱转,闪过一丝垂死挣扎的狡猾。
“我说!我说!是……是城南的废弃码头!人就在那儿!你们现在去还来得及!”他报出了一个假地址,声音嘶哑,试图为自己背后的“组织”拖延时间。
苏月禾脚下的动作一顿,缓缓抬起眼,与靠在墙边的顾云泽对视了一眼。
顾云泽对她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残忍又宠溺的弧度。
苏月禾了然,脚尖又施加了一分力道,疼得王天佑差点再次昏死过去。
“唉,真不乖。”
顾云泽夸张地叹了口气,这才慢条斯理地走过来,步伐优雅从容得像是在自家后花园散步。他蹲下身,将一个东西,轻飘飘地怼到了王天佑的眼前。
那是一张照片,边缘已经有些泛黄。
照片里,一个面容朴实、笑容温柔的中年妇女,正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在乡下的集市上开心地吃着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温暖又祥和。
王天佑看到照片的瞬间,瞳孔骤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呼吸猛地一滞!他想到了妻子在灯下为他缝补衣裳的温柔笑脸,想到了儿子抓着他裤腿奶声奶气喊爸爸的模样……那是他行走在阴暗泥沼里,唯一藏在心底的光!是他最大的软肋,是他以为谁都不知道的秘密!
“城南码头?很不错的选择。”
顾云泽那刻意压低的沙哑声音,如同魔鬼在他耳边的低语,温柔又残忍。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此刻褪去了所有伪装,只剩下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冰冷与疯狂。
“可惜,我们的人,刚刚才从你老家回来。”
他伸出手指,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照片上小男孩那张天真无邪的笑脸,动作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你说,如果舒云女士在你们手上少了一根头发,你儿子放学路上……那辆每天都会经过的运货大卡车,刹车会不会刚好失灵?轮胎正好,就从他小小的、柔软的身体上碾过去……‘噗嗤’一声,像踩碎一个熟透的西红柿,红色的汁水溅得到处都是,连哭声都来不及发出来,会变成什么样呢?”
王天佑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一片死灰!他脑子“嗡”的一声,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炸弹,炸得他魂飞魄散,一片空白!
他最后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彻底击溃!他以为对方只是来势汹汹的莽夫,却没想到他们早已将自己的底牌查得一清二楚,并且比他狠辣百倍、千倍!
这不是绑架!这是来自地狱的审判!
“不……不要……”他彻底崩溃了,涕泪横流,也顾不上被踩成肉泥的手,用完好的那只手撑着地,疯狂地用额头磕着冰冷的地板,发出“砰、砰、砰”的闷响,很快就磕出了血。
“求求你们!不要动我的家人!我说!我什么都说!”
“舒云在城西的废弃化工厂!地下三号冷库!求求你们,放过我的老婆孩子……我全都告诉你们!我知道的全都说!”
苏月禾终于挪开了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蝼蚁,眼神没有一丝波澜。
而顾云泽则慢条斯理地收起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回口袋。他仰起头,看向自己的妻子,那双盛满疯狂与血腥的眼睛里,在对上她目光的瞬间,犹如冰雪消融,立刻变得亮晶晶的,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痴迷与邀功:
“老婆,他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