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还要我们赔钱?!”
顾玲拔高的尖叫声几乎要刺破屋顶,她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那只打了厚厚石膏的胳膊,仿佛听到了本世纪最大的笑话。
“你把我的手都弄断了,你还有脸让我赔你钱?苏月禾,你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
“就是!”顾强也脖子一梗,满脸涨红地吼道,
“从头到尾都是你这个疯女人在动手,凭什么让我们赔钱!”
他们一副占尽了“理”的样子,却没发现客厅里其他人的脸色已经变得极其难看。
苏月禾看着他们这副蠢得理直气壮的模样,非但没生气,反而愉悦地勾起了唇角。
“第一,是你妹妹先对我言语侮辱并动手推搡,你紧接着挥拳打人。法律上,我这叫正当防卫。
我没把你们俩的脖子扭断,已经是看在云泽的面子上,手下留情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却让顾强兄妹俩后颈一凉。
“第二,你们的医药费,花的是顾家的钱吧?也就是公中的钱。而我,现在是顾家法律承认的长孙媳妇,这个家,我也有份。所以,你们是在花我的钱,给自己治那只不听话的手和不怎么灵光的脑袋。”
“第三,”苏月禾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
“你们一个对我动口,一个对我动手,对我娇弱的心灵,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严重伤害。我,向你们索要精神损失费,一百块,合情、合理、合法。”
“精神……损失费?”
这一连串逻辑清晰却又蛮横无比的歪理,直接把顾强和顾玲砸蒙了。他们俩呆愣在原地,嘴巴微张,脑子里嗡嗡作响,完全无法理解这个从乡下冒出来的女人嘴里怎么能蹦出这种闻所未闻的词儿。
“我不管!我没钱!”顾玲最先反应过来,开始撒泼耍赖,
“我还是个学生,我哪儿来的钱!”
“我也没有!”顾强立刻跟上。
“没钱?”苏月禾好看的眉梢轻轻一挑,
“没关系。”
她说着,目光施施然地转向了王秀莲,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早已落入蛛网的飞蛾。
“王姨,子女债,父母偿。既然他们没钱,那这笔精神损失费,就只能由你这个当妈的,代为支付了。”
“凭什么!”王秀莲刚刚被掏空了所有积蓄,心正像被挖了一块般滴着血,一听还要再掏一百块,顿时尖叫起来,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告诉你,苏月禾,我没钱了!一分钱都没有了!”
她喊得声嘶力竭,仿佛在用音量证明自己的清白。
“真的……一分都没有了吗?”苏月禾的眼神,倏然变得幽深起来,仿佛能穿透血肉,看透人心。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在面前那张红木茶几上,有节奏地、轻轻地敲击着。
“叩、叩、叩……”那声音不大,却像一柄小锤,精准地砸在王秀莲的心尖上。
“你真的不给?还是真的没有钱?”苏月禾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一股洞悉一切的诡秘,
“那需要我去找找看看哪个夹层里面有钱?还是我们一起啊!”
王秀莲的瞳孔,在听到“夹层”两个字时,猛地缩成了针尖!
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仿佛无数条冰冷的毒蛇,从她的尾椎骨瞬间窜上天灵盖,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在一刹那冻结了!
她……她怎么会知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个地方,是她藏了多年的私房钱,是她最后的底牌!连同床共枕的顾振华都不知道!这个乡下来的贱人,她是怎么知道的?是故意炸我的话!
难道……难道她真的会妖法,有一双能看穿墙壁的鬼眼?
王秀莲整个人如坠冰窟,她死死地盯着苏月禾那双带笑的眼睛,却只在里面看到了自己惊恐万状、无所遁形的倒影。她感觉自己在这个女人面前,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的小丑,所有的秘密和伪装,都变得可笑至极。
“啊——!我给!我给你!我给还不行吗!”
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的王秀莲,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像个被鬼追的疯子,转身连滚带爬地又冲上了二楼。
顾强和顾玲,看着自己那个平时在家说一不二、精明强干的母亲,此刻却像个丢了魂的木偶,彻底傻眼了。连一直瘫坐在沙发上、脸色铁青的顾振华,都因为这过于诡异的一幕,握着茶杯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很快,王秀莲又下来了。
她手里死死捏着十张被冷汗浸得有些发软的十元纸币,目光呆滞,脚步虚浮,颤抖着手,递到了苏月禾面前。
苏月禾看都没看一眼。
她只是侧过头,对身边的顾云泽柔声说:“云泽,收钱。”
“好嘞,老婆!”
顾云泽立刻笑嘻嘻地站了起来,那病弱的模样一扫而空,透着一股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俊俏。他从王秀莲僵硬的手里抽出那皱巴巴的钱,还煞有介事地拿到面前,像个专业的账房先生,一张一张地点数,然后“啪”地一声在手心拍齐。
最后,他把钱凑到鼻子底下,夸张地闻了闻,随即皱起好看的眉头,一脸嫌弃地对王秀莲说:“嗯,钱是好东西,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沾了股……藏不住的馊味儿。”
“噗——”
王秀莲一口气没上来,只觉得喉头一甜,眼前一黑,整个身体摇摇欲坠,差点当场气绝。
顾强和顾玲更是气得双目赤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冲上来把顾云泽那张俊脸撕碎。
拿到了钱,苏月禾这才慢条斯理地将茶几上那个沉甸甸的布包拿了过来,满意地掂了掂分量。
“好了,彩礼、安家费、精神损失费,全部两清。
”她站起身,目光如女王般扫过已经面如死灰、彻底失去反抗意志的顾家人,冷冷宣布,“接下来,是家具。”
她走到一言不发的顾振华面前,伸手指了指客厅里那套崭新气派的红木组合柜。
“这个,我要了。”
然后,她又转身,遥遥指向王秀莲房间门口,那张带着雕花镜子的梳妆台。
“那个,也搬我们屋去。”
她像一个巡视自己领地的君王,在客厅里缓步走了一圈,把所有她看得上眼的、值钱的家具,全都点了一遍。
“还有楼下那台德国进口的落地钟,书房里的那套黄花梨木桌椅……嗯,墙角那个花瓶也还行。”
她每点一样,王秀莲的心就跟着被剜一刀。那些可都是她炫耀的资本,是她托了多少关系才弄回来的宝贝啊!
“苏月禾!你不要太过分!”顾玲终于忍不住了,带着哭腔喊道,
“你把钱都拿走了,还要把家里的东西都搬空!你是不是想让我们一家睡大街啊!”
“我只是拿回我彩礼里,该有的那‘三十六条腿’。”苏月禾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我点的这些,仔细数数,也才二十八条腿。还差八条,看在大家都是一家人的份上,就算了。算是,便宜你们了。”
她说完,不再理会这一家人的哭嚎和咒骂,对身后的顾云泽说:“走,我们回房,累了。”
“好。”顾云泽立刻像个最忠诚的骑士,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并肩走到楼梯口,苏月禾突然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声音冰冷地对身后的顾强说:
“对了,忘了告诉你。明天天亮之前,我要看到我点的这些家具,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我房间门口。”
“要是少了一样,或者磕了碰了……”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嗜血而冰冷的笑。
“你应该……不想你身上哪个零件,也像那台收音机一样,突然‘短路’吧?”
话音落下,一股寒气瞬间笼罩了整个客厅。
她头也不回地,带着心满意足的顾云泽,上楼去了。
客厅里,只留下一片狼藉,和顾家人混杂着恐惧与绝望的、死一般的沉寂。
顾强死死盯着楼梯的方向,拳头握得指节发白,青筋暴起。
搬!
让他一个大男人,去给那个女人当苦力搬家具?
士可杀,不可辱!
他就不搬!他倒要看看,明天,那个疯女人能把他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