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居仁的指尖悬在铜盒上空，三枚龙葵籽在月光下泛着乌金光泽，像三颗凝了毒的瞳仁。他突然屈指一弹，其中一粒籽精准落进韩立掌心——少年刚要攥紧，却被他用银针刺破指尖，血珠滴在籽上，瞬间晕开细密的红纹。
“这是余子童留的后手。”他低头用针尖拨弄籽上的纹路，声音压得极低，“他算准我会用心头血催种，却没说这籽要三人精血共养才能结果。”
韩立指尖一颤，血珠滴得更快了：“那刚才张铁的血……”
“他那是自愿填坑。”墨居仁突然嗤笑一声，银针刺向自己指尖，血珠坠在第二枚籽上时，竟与韩立那粒的红纹慢慢咬合，像两把拼合的钥匙，“当年他被余子童炼成曲魂，心口留着个血洞，这血里带着咒毒，正好中和籽里的戾气。”
洞外传来张铁的咳嗽声，他正蹲在火堆旁翻烤野兔，铁扦子穿了整只兔身，油脂滴在火里炸出噼啪响。“墨大夫！兔肉快焦了——”他扬声喊时，领口滑开半寸，露出锁骨处盘旋的青纹，那是当年被夺舍时留下的印记。
墨居仁突然拽过韩立的手腕，把沾了血的龙葵籽往他掌心一按：“拿好。”自己则抓起第三枚籽，转身往洞外走，银针刺破心口时闷哼一声，血珠落下的瞬间，张铁正好回头，野兔的油星溅在他手背上，烫出个红泡也没察觉。
“你俩偷摸弄啥呢？”张铁往火堆里添了根枯枝，目光在墨居仁渗血的衣襟上顿了顿，突然把兔肉往韩立手里一塞，“拿着，我去解个手。”
他转身时，墨居仁分明看见他手背上的红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像被墨汁浸过——那是咒毒被龙葵籽引动的征兆。韩立咬着兔肉含糊问：“他知道自己血里有毒？”
“他比谁都清楚。”墨居仁用银针刺破第三枚籽上的血纹，三枚籽突然同时震颤，在月光下浮起半寸，红纹交织成个完整的咒印，“当年他拼死从余子童手里抢回半张残图，就是为了找解咒的法子，现在……算是歪打正着。”
张铁回来时，手背的黑泡已经消了，只是脸色发白，往火堆里扔了块干苔藓：“刚才看见洞顶有蝙蝠，韩立你晚上起夜记得叫我，别被抓了脸。”他说这话时，目光扫过墨居仁的衣襟，却没提血迹，只把自己的麻布披风解下来往韩立肩上一搭，“夜里凉。”
韩立刚要道谢，却见墨居仁突然按住他的肩，银针刺向张铁后颈——那里的青纹正悄悄蠕动，像条苏醒的小蛇。张铁猛地僵住，喉间溢出半声闷哼，墨居仁已经捏住他的后颈穴位：“别动，这咒毒藏在你第七节脊骨里，我这针下去，要么解了它，要么……”
“要么我就成真的曲魂了呗。”张铁突然笑了，声音有点发飘，“早知道躲不过，动手吧，总比被余子童当傀儡强。”
韩立突然抓住墨居仁的手腕，指尖都在抖：“万一……”
“没有万一。”墨居仁的针尖已经抵住青纹中心，“他脊骨缝里藏着半片龙葵花瓣，是当年没被咒毒吞掉的本命精血，这针就是要把花瓣逼出来。”
针尖刺入的瞬间，张铁的身体剧烈抽搐，后颈的青纹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细蛇往墨居仁手臂上缠。韩立看见墨居仁的袖口迅速变黑，却见他另一只手抓起龙葵籽，往张铁后颈一按——那些细蛇像被烫着似的缩成一团，竟被籽吸了进去，红纹瞬间涨得发紫。
“成了！”韩立刚松口气，却见张铁猛地咳出一口黑血，血里浮着片半焦的花瓣，而墨居仁的袖口，已经黑到了肘弯。
“你！”韩立要去碰他的胳膊，却被张铁拽住——这位刚才还硬气的汉子，此刻眼眶通红，抓着墨居仁的手腕直哆嗦，“你这胳膊……”
墨居仁抽出针，往火里一扔，火星溅起时，他突然笑了，晃了晃发黑的胳膊：“余子童的咒毒也就这点能耐。”话虽如此，额角的冷汗却顺着下颌线往下掉，“韩立，把你那粒籽给我。”
三枚龙葵籽在他掌心拼合，黑血正从他肘弯往下淌，滴在籽上，竟燃起淡蓝色的火苗。张铁突然往自己心口捶了一拳，咳出更多黑血，却硬是笑出声：“你俩看，我脊骨缝里的花瓣……是不是跟这火苗一个色？”
墨居仁没理他，只盯着蓝火里渐渐清晰的纹路——那是张残缺的地图，标注着余子童藏本命法宝的位置，而地图角落，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像极了张铁平时咧嘴的模样。
“这老东西。”墨居仁低声骂了句，却在蓝火熄灭的瞬间，迅速将三枚籽揣进怀里，转身时胳膊撞到石壁，疼得闷哼一声，却对着韩立挤了挤眼，“瞧见没？这才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韩立突然发现，墨居仁发黑的袖口下，露出的皮肤正慢慢恢复原色，而张铁后颈的青纹，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洞外的蝙蝠突然惊飞起来，像是被什么惊着了，而火堆里的兔肉，正好烤出了焦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