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居仁的指尖在骨符上摩挲第三圈时，符面突然渗出黑汁，在油灯下泛着油光。他猛地将骨符按在桌面，黑汁顺着木纹游走，竟在桌面上凝成个“毒”字——这是余子童当年给他下咒时，留在骨符里的暗记，如今成了验毒的利器。
“韩小子，把你那半块升仙令拿出来。”墨居仁头也不抬，从药箱里翻出把银刀，刀刃在灯下一晃，映出他眼底的冷光，“南宫离说黄枫谷主用化灵幡养毒，我倒要看看，他给你的升仙令是不是也沾了东西。”
韩立解开衣襟，摸出块巴掌大的青铜令牌，边缘还留着被法器劈过的缺口。他将令牌放在骨符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缺口——那是上次跟黄枫谷弟子动手时留下的。“墨大夫，这令牌我一直贴身带，真有毒也该发作了吧？”
“化灵幡的毒，要靠升仙令的灵气养着，不到时机不会爆发。”墨居仁用银刀挑起令牌，突然往上面撒了把药粉，“这是‘断灵散’，能逼出附着的异灵。”
药粉刚沾到令牌，就“滋滋”冒起白烟。韩立眼尖，看见烟里裹着细小的黑虫，像线头似的往墨居仁手背爬。“小心！”他抽刀劈向黑虫，刀刃却被虫群裹住，竟泛起层灰雾。
墨居仁反手将骨符按在令牌上，符面的“毒”字突然亮起红光，黑虫瞬间化作脓水。他盯着令牌上的焦痕冷笑：“果然藏了‘噬灵虫’的卵，难怪你最近总觉得灵力发滞，这虫专啃灵根，三个月就能把修士啃成废人。”
韩立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指节发白。他想起这半个月确实总在练剑时脱力，还以为是青竹蜂云剑没磨合好。“黄枫谷主这是想让我替他保管化灵幡，又怕我反水，留了这么一手？”
“不止。”墨居仁用银刀刮下令牌上的焦屑，包进油纸，“这虫卵要靠人的灵力孵化，你灵力越强，虫长得越快。等你带令牌去虚天殿，正好成了散播虫源的容器。”他将油纸塞进药箱，“幸亏发现得早，再拖十天，你灵根就该被啃出窟窿了。”
门外突然传来张铁的喊声，带着点慌张：“墨大夫！韩师兄！南宫离被黄枫谷的人扣了！说他偷了谷主的化灵幡！”
韩立猛地起身，青竹蜂云剑“呛啷”出鞘。墨居仁却按住他的肩，骨符在掌心转得飞快：“急什么？南宫离那小子精得很，故意被抓的。”他往油灯里添了根灯芯，火光突然变绿，“你看，他留的信。”
灯影在墙上晃出排小字，是南宫离的笔迹：“化灵幡在西厢房梁上，速取。黄枫谷主逼我认偷令牌的罪，我拖延到子时，你们带幡去换我，记得多带药粉。”
韩立皱眉：“他明知道我们会来，还故意被抓？”
“这叫以退为进。”墨居仁摸出个陶罐，倒出些黄色粉末，“黄枫谷主想一石二鸟，既夺回令牌，又嫁祸我们偷幡。南宫离故意让他们抓，就是要让谷主把人证物证凑齐，好让我们当众拆穿。”他将陶罐塞给韩立，“这是‘灭虫粉’，噬灵虫最怕这个，等会儿见机撒。”
张铁突然撞开门，手里举着个破布包：“墨大夫！我在西厢房梁上找到这个！”包里裹着根黑幡，幡面绣着密密麻麻的人脸，眼睛处还在渗血珠。
墨居仁接过幡，突然往上面泼了碗药水，人脸瞬间扭曲嘶吼，幡面竟渗出红水。“果然是用修士灵根炼的，每一一张脸都是个被吸光灵力的修士。”他将幡卷起来，“这东西就是黄枫谷主的命根子，拿好了，等会儿换南宫离。”
韩立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块碎玉：“这是南宫离给的传讯玉，刚才亮了下，应该是说他们在正厅审案。”
“正好。”墨居仁将骨符揣进怀里，银刀别回腰间，“子时快到了，我们去正厅‘领罪’。”
黄枫谷正厅里，火把把梁柱照得通红。南宫离被捆在柱子上，嘴角还挂着血，却冲着主位上的谷主笑：“你就算屈打成招，升仙令也不在我身上，有本事再审下去？”
谷主一拍桌子，指着台下的长老们喊：“诸位看看！这小子偷了化灵幡还嘴硬！今日我就要清理门户，以儆效尤！”
“清理门户？”墨居仁掀帘而入，声音在厅里打了个转，“谷主怕是要清理自己吧？”
韩立紧随其后，将化灵幡往地上一扔，幡面的人脸突然张开嘴，发出凄厉的尖叫。长老们纷纷后退，有人认出其中一张脸：“那不是去年失踪的赵师弟吗？”
谷主脸色骤变：“你……你们怎么会有这幡？”
“不如问问你的噬灵虫？”墨居仁掏出骨符，符面的“毒”字红光乍现，正厅梁柱突然渗出黑汁，滴在地上凝成小虫子。“用升仙令养虫，用化灵幡吸修士灵根，谷主这生意做得够大啊。”
南宫离突然挣断绳索，一拳砸在押他的弟子脸上：“刚才审我的时候，不是说有证人吗？叫出来啊！”
谷主慌忙喊：“带证人！”可从后堂出来的弟子却空着手，结结巴巴道：“证……证人被人打晕了，嘴里还塞着草药……”
“是我塞的。”张铁从门后探出头，手里还攥着把药草，“他说收了谷主十两银子，要指证南宫大哥偷幡，我就给了他点‘哑药草’，保证三天说不出话。”
韩立突然挥剑劈向主位，青竹蜂云剑的金光裹着灭虫粉炸开，厅里的黑虫瞬间化成灰。“谷主，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谷主瘫坐在椅子上，看着长老们愤怒的眼神，突然抓起茶杯砸向地面：“一群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
墨居仁走上前，骨符抵在谷主咽喉：“半年前失踪的七玄门弟子，是不是都被你炼进幡里了？”
骨符突然发烫，符面映出幅画面——谷主指挥弟子把昏迷的修士拖进密室，幡面在他们头顶晃动，灵力被一点点吸走。长老们看得目眦欲裂，有人拔剑喊：“杀了这败类！”
谷主突然从怀里摸出个瓷瓶，往嘴里倒了颗药丸，周身竟冒出黑气：“既然被你们识破，那就同归于尽！”
黑气裹着他往厅外冲，韩立挥剑拦截，却被黑气弹开。墨居仁突然将骨符往黑气里一扔，符面爆发出红光，黑气像遇到烈火的油脂，瞬间消退大半。“这是余子童的血咒骨符，专克邪术，你以为能跑？”
南宫离趁机将张铁递来的灭虫粉撒向谷主，粉末沾到黑气，竟燃起绿火。谷主惨叫着打滚，黑气渐渐散去，露出他干瘪的脸——原来他早就靠化灵幡吸修士灵力续命，此刻灵力被破，瞬间衰老了几十岁。
长老们一拥而上，将谷主捆了个结实。南宫离走到墨居仁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还是你这骨符管用，早知道当初就该让你多刻几张。”
墨居仁收起骨符，瞥了眼地上的化灵幡：“这幡留着是祸害，烧了吧。”
韩立点了把火，幡面的人脸在火焰中扭曲消散，发出最后一声叹息。张铁看着火光，突然问：“墨大夫，你说这些被吸了灵根的修士，还能轮回吗？”
墨居仁往火里扔了把药草，烟火瞬间变得清香：“我爷爷说，好人有好报，坏人有恶果。他们是被冤枉的，轮回路上自有神明护着。”
南宫离拍了拍张铁的头：“别想那么多，我们去吃点东西，我知道后厨还剩着酱肘子。”
正厅外的月亮爬上墙头，把几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墨居仁看着韩立收剑入鞘的背影，突然笑了——青竹蜂云剑的青光里，似乎藏着比月光更亮的东西，像极了多年前，他第一次在七玄门药圃里，看见的那株顶破石头的灵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