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师傅昏迷不醒,气息微弱。三小只深知普通医院已无计可施,正慌乱间,黎颂猛然想起一人——近郊那座破败道观里的王铺礼道长!
“去小破庙!找王道长!”黎颂当机立断。三人小心翼翼将陈师傅抬上车,明元驾车,一路风驰电掣驶向城郊。
车至山门前,却见王铺礼道长早已静立在斑驳的道观门口,青衫微动,仿佛心有所感。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被抬着的陈师傅身上,神色不变,只淡淡一句:“左手边,新搭建的净室。”
三人不敢耽搁,急忙将陈师傅抬进净室。屋内药香与檀香混合,他们将陈师傅轻轻安置在榻上。他面色依旧苍白,呼吸微弱但平稳,仿佛只是沉沉睡去,却又遥远得触不可及。
“出去!”王道长不容置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三小只不敢多言,默默退出,在门外焦急地踱步,心系陈师傅安危。
这时,天边泛起鱼肚白,一声鸡鸣划破晨曦。
明元猛地一拍大腿:“坏了!楚姐!”
他们一夜未归,楚婓一家定然担心坏了。明元当机立断,与青月驱车返回市区向楚婓报信,留下黎颂在观外守护。
……
净室外,黎颂靠墙而坐,心神不宁。屋内,王道长取出银针,手法精准地刺入陈师傅周身大穴,又以自身温润真元缓缓渡入,为其梳理紊乱的经脉。
待到明元和青月返回,天色已大亮。三人聚在净室窗外,看着里面无声无息的陈师傅,愧疚与担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那晚在矿区,他们未能如陈师傅叮嘱般,将《八大神咒》完完整整念诵四十九遍。只因陈师傅骤然倒下,他们心神大乱,匆忙间只念了不到二十遍便急着送医。如今陈师傅迟迟不醒,这份未尽的“功课”便如同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们心上,尤其是明元。
明元薄唇紧抿,生平少有如此无力之时。商海沉浮,他运筹帷幄;道法修行,他亦算天赋异禀。可此刻,他却连是否因自己的抉择而影响了陈师傅的恢复都无法确定。陈师傅未醒,连一句责备或宽恕都没有,这份悬而未决的焦灼,比任何明确的失败更折磨人。
“是我的错。”他声音低沉,“若因咒文未全,致使此地残秽未净,影响了陈师傅……我难辞其咎。”
黎颂拍了拍他的肩膀,沉默无言。青月红着眼圈道:“明总,我们……我们还能做点什么吗?”
“有。”明元眼神重新聚焦,闪过一丝决绝,“那矿区,我们得守。轮流去,每日不间断,以自身灵力温养那片土地,直至陈师傅醒来。”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无论风雨,废弃矿区总能看到三小只的身影。明元以精纯道力梳理紊乱的地脉之气;黎颂凭借阴差身份,安抚引导残存灵识;青月则沟通草木自然,试图让生机重现。他们轮班值守,沉默而坚持。
然而,内心的煎熬并未减轻。一日,青月试图联系仙家时,意识中陡然炸开老仙家愤怒的灵念:
“无知小辈!狂妄自大!你以为陈小子为你挡下了多少灾劫?!”
“你每次灵力躁动,是谁暗中调和?你每次占卜反噬,是谁默默承伤?”
“他为你等撑起一片天,你们却连他最后的嘱托都做不到?!四十九遍静心咒,不仅是净化场地,更是为他稳固神魂搭建的桥梁!你们竟敢中断?!”
老仙的骂声如同冰水浇头,将青月彻底冻僵。她这才知道陈师傅暗中付出了多少。消息传回,明元和黎颂也陷入长久的沉默。
楚婓一家来过几次,看着昏迷的陈师傅,只能默默垂泪供奉。所有人都期盼着那个带来安定的人醒来。
唯有王铺礼道长,在每日诊治之余,看着好友苍白却平和的面容,眼中会闪过一丝欣慰。
这日施针完毕,他走到院中,望着流云喃喃自语:
“痴儿啊……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世人皆以为是勘破玄关,殊不知易,难。”
“你代天行罚,明断因果,是。然承载天威反噬,坠入混沌……这便是你的之关。”
“能否在道基动摇之际,依旧持定本心,这才是真正的考验。”
“小陈啊,你已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如今,就看你能不能守得住这份高度了。”
净室内,陈师傅依旧沉睡。
而他的识海深处,一场关乎“道心”的坚守之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