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四十分，叶尘站在西桥社区小学的升旗台前。风从操场尽头吹来，带着一丝潮湿的土腥气。他没穿外套，只着一件深色衬衫，袖口卷到小臂，手里握着一个透明玻璃瓶。
瓶里的水呈暗褐色，漂浮着细小的黑色颗粒。他将瓶子举高，阳光斜照进来，映出浑浊的光影。
“这是昨天从河湾支流取的水。”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班级的队列中，“一位五年级学生告诉我，他爷爷种了三十年菜，今年春天翻土时，发现蚯蚓全是黑的，不敢再吃了。”
台下一片静默。低年级的孩子睁大眼睛盯着那瓶子，高年级的学生低头交头接耳。一名老师悄悄掏出手帕捂住了嘴。
叶尘放下瓶子，打开平板，按下播放键。一段延时影像在投影幕布上展开：三年间，南岭片区的天空由淡蓝渐变为灰黄，厂区烟囱日夜不息地喷吐烟雾。画面右侧同步滚动着曲线图——儿童哮喘住院人数逐年上升，最近一年增幅达百分之三十二。
“我们不希望你们长大后，跑步要戴口罩。”他说完这句话，合上平板，目光扫过全场。
校长站在教师队伍最前，眉头紧锁。几分钟后，他走上台，接过话筒：“从下周起，环保教育纳入每周德育课内容。请叶先生团队协助制定课程。”
晨会结束，学生们陆续回教室。林悦带着几名志愿者开始布置公告栏，张贴新的宣传画。一张写着“你家的水，干净吗？”的展板刚贴好，就有家长驻足拍照。
上午九点十七分，苏婉儿走进社区服务中心。她拎着两个文件箱，身后跟着两名穿浅绿马甲的人。
“环保协会派来的讲师。”她对叶尘说，“一位是水质监测专家，另一位专攻工业排污识别。”
会议室里，志愿者们已坐满。苏婉儿安排了一场模拟问答，由讲师出题，志愿者现场回应。
“隔壁餐馆油污倒进雨水井怎么办？”
“小区垃圾分类点总被混投，怎么管？”
“企业晚上偷排，谁来查？”
问题一个接一个抛出。起初回答磕绊，有人甚至答错分类标准。两轮演练后，统一口径基本形成。临结束时，讲师强调：“接到举报，先记录时间地点，拍视频留证，再通过官方渠道提交，不要正面冲突。”
叶尘坐在角落记笔记。散会后，他宣布设立“环保知识角”，在五个社区轮流设展，并启用系统积分奖励机制。居民完成每日垃圾分类打卡、参加讲座或巡逻任务，可累积积分兑换节能灯泡、净水滤芯等物品。
“不是发福利。”他在群里说明，“是让改变看得见。”
中午十二点二十六分，林悦发来消息：青年志愿者报名新增六十九人，三所高校环保社团表示愿意支援周末课堂。
叶尘回了句“安排培训”，起身离开办公室。
下午两点五十分，他出现在南岭一家小型电镀厂外围。这里曾被匿名举报夜间排放重金属废水。他蹲在排水沟旁查看痕迹，泥土有明显冲刷迹象，但出口已被水泥封死。
他掏出手机，调出系统界面，消耗八百积分，激活“情报洞察术”。屏幕上浮现三条数据流：
【目标企业A：每日凌晨一点至三点开启隐蔽排口，持续十五分钟】
【目标企业b：使用移动储液车转移废液，路线避开监管路段】
【目标企业c：监测设备存在定时断线记录，平均每周两次】
叶尘关闭页面，从包里取出两台微型红外夜视仪。外壳漆黑，体积如香烟盒，是他刚用积分兑换的装备。他找到两名长期参与公益行动的老居民，低声交代安装位置——一处在厂区围墙外绿化带，另一处在下游水沟转弯处。
“每晚十点开始录制，内存满自动停止。三天后我来取卡。”
两人点头离去。
三点四十分，叶尘回到临时指挥点。他将前期收集的照片、视频和系统分析整合成一份报告，附上时间轴与地理标注。四点整，苏婉儿拨通环保局分管副局长的电话，约在办公楼外见面。
二十分钟后，她带回消息：“他们成立专项小组了，明天上午突击检查三家重点单位。”
“不是‘将要’，是‘已经’。”叶尘纠正，“今晚就行动。我在系统里看到，其中一家今晚会运废液。”
苏婉儿皱眉：“这么快？手续齐全了吗？”
“手续由他们补。”他说，“证据在我手上。如果七十二小时内没有执法动作，我们就把全部资料公开。”
傍晚五点五十八分，西桥小学公告栏前围了不少人。新贴的通知写着：**明日八点，环保部门联合执法队将对辖区重点企业开展突击检查，欢迎居民代表现场监督**。
叶尘站在人群后方，看着家长们指指点点。有人质疑，也有人掏出手机拍照转发。
林悦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叠表格。“我刚建了个‘环保观察团’，今晚排班开始巡街。每人两小时，重点盯排水口和运输车辆。”
“记者联系好了吗？”他问。
“明早八点准时到。”她顿了顿，“还拉了个直播群，要是检查过程允许，就实时推送。”
叶尘点头，转身走进校门旁的小办公室。电脑连接着一台便携硬盘，正读取夜视仪传回的第一段影像。屏幕显示时间为凌晨两点十三分，画面中，一道暗色液体正从电镀厂墙角缝隙缓缓流出，汇入沟渠。
他放大帧率，确认水流速度与系统预测一致。
桌上的手机震动。苏婉儿发来一条语音：“我爸问我这次是不是玩真的。”
他没回，只是把影像截取关键片段，存入加密文件夹。
窗外天色渐暗，远处厂区依旧飘着淡淡烟雾。办公室灯光亮起，映在他手中的笔尖上。他在行动方案第一页写下一行字：“监管不是终点，而是唤醒的开始。”
然后划掉最后一词，改成：“**触发点**”。
林悦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对讲机。“第一班巡逻组已就位，东坪社区那边说发现一辆可疑罐车停在旧厂房后面。”
叶尘站起身，抓起外套。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