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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拉着刻俄柏那只热乎乎、还有些肉感的小手,感觉像是牵着一只精力过剩、随时可能撒欢跑开的大型犬。刻俄柏的爪垫柔软而温暖,却又带着一种随时能爆发出惊人力量的韧性,就像她本人一样。她亦步亦趋地跟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全然信赖,如同幼兽依恋着领头者,仿佛博士正带她奔赴一场前所未有的盛宴——从某种意义上说,倒也没错。博士一边走,一边还得留意这小傻狗会不会被走廊上任何一点反光、任何一道从通风口漏出的异味,或者任何一点可疑的声响吸引过去,然后突然暴起,扑向他想象中的“猎物”。毕竟,这小家伙的脑回路,有时候比基地核心处理器宕机还难以预测。

当他们一前一后踏入厨房的门槛时,一股更加复杂、极具冲击力的气息如同实质般,带着某种粘稠的触感,猛然拍打在博士的脸上。博士的脚步猛然顿住,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他的眉毛几乎要扭成麻花,瞳孔因眼前的景象而微微放大,嘴巴也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微微张开。如果说之前斯卡蒂的“学习”只是让厨房局部受灾,如同被一枚小型战术核弹精准打击了某个区域,那么眼前这景象,堪称是经历过一场无差别、全覆盖的激烈鏖战,简直是美食界的“奥西里斯行动”——全面战争,无人生还。

原本光洁如镜的金属地板此刻像是打翻了的、由各种奇奇怪怪液体和固体混合而成的调色盘,色彩斑斓得令人心悸。这边一滩可疑的酱色污渍,黏稠地反射着头顶冷光灯的光芒,仿佛某种未知生物的体液;那边散落着几片蔫了、边缘焦黑的菜叶,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植物标本。角落里甚至还有一小撮面粉,诡异地呈现出一个小爪印的形状,旁边还带着一道像是滑倒后留下的长长拖痕,暗示着某个不为人知的“厨房惨案”现场。更不用说,那些原本应该分门别类放在案板上的食材,此刻正以一种极其抽象的、超现实主义的方式分布在地面、墙壁甚至天花板上,仿佛是一场由食物残骸组成的装置艺术展,主题是“毁灭与混沌”。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过熟的甜腻味、以及某种……生肉的血腥气,混合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腐败深海生物尸体般的腥臭。几种气味顽强地交织在一起,宣告着各自的存在,仿佛在进行一场无休止的“异味大合唱”,每一声“唱腔”都在挑战着嗅觉的极限。这绝不是寻常的厨房事故,这简直是一场食物的叛乱,是厨具的起义,是斯卡蒂以一己之力,对整个烹饪界发起的宣战。

博士的目光艰难地从天花板上那块疑似被“弹射”上去的香肠碎屑上移开,下移,落在了自己脚前一步之遥的地面上。那里,孤零零地躺着一个……或者说,曾经是一个苹果派。此刻它以一种极其悲壮的姿态摊平在那里,派皮破碎,内馅流淌出来,与地上的油污、不明液体混合,形成一滩不堪入目的混合物,旁边还有一道被鞋底踩踏过的痕迹,清晰地描绘出某个不速之客慌乱逃窜的路径。这个苹果派,简直就是这场厨房灾难的“零号受害者”,以它自身的毁灭,向世人宣告着这场悲剧的开始。

“……这厨房,”博士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干涩,仿佛喉咙里被塞满了各种焦糊的残渣,“是刚被哪个整合运动突击小队洗劫过吗?还是说……源石虫大军终于学会了空降突袭,然后在这里举办了一场,嗯,‘美味’的内部盛宴?”他小心翼翼地、如同穿越雷区般抬起了脚,从那个“阵亡”的苹果派上方谨慎地绕了过去,鞋底差点蹭到那摊黏糊糊、散发着诡异甜腥味的内馅。那感觉,就像是在战场上绕过一枚未爆弹,每一步都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他甚至不敢大声呼吸,生怕吸入过多的“毒气”导致当场暴毙。

“我说斯卡蒂,你这是……在进行某种‘先锋厨艺实验’?还是说,是某种对食材进行‘深海改造’的仪式?”博士的声音里充满了强烈的求生欲和对眼前景象的绝望,他小心翼翼地穿过这片“战后废墟”,每一步都像是在跳格子,努力避免踩到任何一块可疑的、会发出“滋啦”声响的污渍。他甚至看到一个水槽里堆积的碗碟,上面粘满了各种干涸的酱料,仿佛已经在这里定居了数个世纪。

他终于来到了那个看起来异常坚固、如同堡垒核心般的冷藏柜前。这座冷藏柜,在经历过如此惨烈的“厨房战争”后,依然屹立不倒,简直是“钢铁阵线”精神的实体化体现。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开启一个潘多拉魔盒,猜测着里面会不会也冲出一只被斯卡蒂用厨具改造过的“生化怪物”。

“咔哒”一声,柜门被拉开,一股混合着各种食材原味的冷气,带着某种纯净的、未被污染的气息,如救赎般涌出,瞬间冲散了厨房里那股令人作呕的混杂气味。柜内的景象,倒是出乎意料的……正常?甚至可以说是储备丰富得令人发指。各种经过处理的肉类、蔬菜、奶制品分门别类,码放得……至少在灾难发生前,应该是很整齐的。现在虽然有些凌乱,几颗西红柿滚到了肉块旁边,一盒牛奶也斜着倒在芝士片上,但至少里面的东西大多还保持着可食用的状态,没有被“烹饪事故”波及,简直是这场灾难中唯一的幸存者。

博士转过身,看向依然紧紧跟在他身后、但眼神已经完全被冷藏柜内琳琅满目的食物所吸引的刻俄柏。这小家伙的注意力,永远能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从“厨房惨案”转移到“美食天堂”。

“嗯,”他朝柜内努了努嘴,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的纵容,和某种“我已经放弃治疗”的无奈,“你想要哪个?自己拿吧。”

刻俄柏那双原本就很大的眼睛,此刻瞪得如同圆月,里面闪烁着兴奋、渴望和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她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小小的鼻翼微微扇动着,仿佛嗅到了世间最美妙的滋味。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真的吗?”她的声音因为惊喜而拔高了一个度,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尾音甚至有些发飘,像是要飞起来一样。她小心翼翼地确认,生怕这只是博士逗弄她的玩笑。

在得到博士一个“随你便,别客气,反正你也能吃完整个柜子”的眼神肯定后,她立刻像一只被松开了绳子的猎犬,或者说,一只被投入了食物宝库的饿狼,欢呼一声就扑了过去。她的整个脑袋都快埋进冷藏柜里了,只留下一个兴奋得微微发抖的、毛茸茸的背影,以及不断从柜子里传来的,类似小动物嗅探和扒拉的声音。

博士看着她那副欢天喜地、如同掉进米缸的小老鼠般的身影,只是无奈地笑了笑,那笑容里掺杂着宠溺、纵容和一丝“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认命感。他知道,对刻俄柏来说,这冷藏柜简直就是她的“天堂”,她的“宝藏”,她的“永恒乐园”。

“别噎着就行。”他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一种看透命运的淡然,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反正……想必也噎不死你。”他心里默默补了一句潜台词:**“以你的消化系统和喉咙,估计钻石都能消化,区区几块肉和水果,算得了什么?”** 他甚至怀疑,如果把整个冷藏柜都搬给她,这小家伙也能在不被噎死的情况下,在一天之内将其完全清空。

他看着刻俄柏小心翼翼地,又带着极度的虔诚,捧出一大块用蜂蜜腌制过的、纹理漂亮的兽肉,那肉块在冷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她又麻利地搜罗了几颗看起来就很水灵、汁液饱满的水果,怀里捧得满满当当,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露出一个满足得不能再满足的傻笑。她一边抱着,一边还小心翼翼地嗅着,仿佛要将这些食物的香气深深吸入肺腑。

看着这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场景,博士摇了摇头,那感觉就像是个溺爱孩子的老父亲,看着自家熊孩子又把家里搞得一团糟,却又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此刻,博士的内心独白:)**

“这帮小祖宗啊,一个比一个能折腾。”博士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monster那丫头,才刚从昏迷中醒来,虽然现在活蹦乱跳的,但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突然休眠?还得时不时地去陪她玩,听她叽叽喳喳地讲那些稀奇古怪的‘怪兽故事’。说是陪伴,其实更像是被她缠着。不过,看着她那充满活力的样子,总比病恹恹的要好。毕竟,那也是我的‘小女儿’啊。为了救她,我可是把赫默和白面鸮都给召唤来了,还顺带着给老女人找了亚叶和蜜莓当助手,好不容易才让她能喘口气。”

“斯卡蒂就更不用说了,厨房杀手,移动的灾难现场。说是学习烹饪,我看她是把厨房当成了深海狩猎场,所有的食材都是她的‘猎物’。每次她‘下厨’,整个基地的警报系统都快亮红灯了,不是烧焦就是爆炸,或者干脆把厨具融了。我甚至得亲自去教她泡面,这要是传出去,我这个‘钢铁阵线’的领袖,‘乐子人’博士,岂不是要沦为泰拉最大的笑柄?可有什么办法呢?她开心就好,总比整天闷着,一个人对着海面发呆要强。”

“阿米娅小咪,我的乖女儿。现在跟着黍在生态区学着种地。那丫头,心思单纯得像一张白纸,善良得让人心疼。每次看到她弯着腰,细心地打理那些作物,我就觉得这片冰原上的生活,似乎也多了几分田园的诗意。不过,她离罗德岛的那个‘阿米娅’越像,我就越紧张。尘埃时间线的阴影还在,我可不能让我的小咪再经历那种痛苦。她是我的底线,也是我最大的逆鳞。谁敢碰她一下,我就让谁知道‘以德(物理)服人’的真正含义。”

“还有凯尔希那个老女人,总是板着一张脸,像是欠了她几个亿。嘴上嫌弃我,身体却很诚实地留在‘钢铁阵线’。不过,有她在,基地里才能维持基本的秩序,否则这帮小祖宗还不把天捅个窟窿?嘴上说着‘屑博士’,但每次我做了什么稍微出格一点的事情,她也只是嘴上骂骂咧咧,然后默默地帮我擦屁股。嗯,这次给她找了两个助手,希望能让她少熬点夜,别那么快就‘英年早逝’,毕竟她还得替我管着这些‘妖魔鬼怪’呢。”

“w那疯丫头,是个天生的乐子人,每次行动都少不了爆炸。她总是能精准地捕捉到我的‘恶趣味’,然后用更疯狂的方式将其放大。有她在,我每次搞事情都轻松愉快不少。只不过,她的破坏力,有时候连我都得退避三舍。”

“乌尔比安和斯卡蒂这对深海二人组,一个负责在外围冰原巡逻,警惕着那些潜伏在黑暗中的‘它们’,一个则是在厨房里进行‘美食改造’。他们两个,一个沉稳得像一块万年玄冰,一个活泼得像只刚离巢的雏鸟,简直是两个极端。但他们都是我‘钢铁阵线’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现在刻俄柏又来了……这小傻狗,能吃是福啊。反正……有无限的资金,有干员召唤系统,再多的麻烦,再多的嘴巴,我也养得起。只要他们都在这里,都在我的保护下,那一切都值得。”

博士看着刻俄柏满足地啃着肉,感觉自己像是个被各种“熊孩子”缠身,却又乐在其中的老父亲。安顿好了这个“小麻烦”,博士感到一阵短暂的轻松,随后,一种熟悉的、无所事事的空虚感又悄然蔓延上来。就像是打完了一场胜仗,却发现敌人已经全部消灭,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平静,这让一个习惯了冲突和挑战的灵魂感到一丝不适。

“好了,你自己慢慢享用吧。”博士对已经完全沉浸在食物喜悦中、无暇他顾的刻俄柏说道。刻俄柏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连头都没抬,显然食物的魅力远大于博士的存在。

“我嘛……”他环顾了一下这满目疮痍、犹如核爆现场的厨房,那股混合着焦糊与腥甜的诡异气息再次刺激着他的鼻腔,让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他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缓解着身体的疲惫,以及内心深处那股涌动着的、需要被填补的空虚。“**反正最近无聊得要死,总不能一直待在这‘末日厨房’里享受这些‘美食遗迹’吧。**”他摇了摇头,带着一丝自嘲的微笑。

“去找夕……解解闷子吧。”他心里想着,那丫头整天窝在画里,也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或者是不是又在哪个角落里偷偷摸摸地喝着她的“墨水酒”。“正好去‘探望’一下,顺便看看她那‘画中世界’最近又有什么新鲜的八卦。”博士喃喃自语着,语气中带着一种轻松的调侃,仿佛去拜访的不是一位隐世的画中仙,而是一个整天宅在家里的老朋友。

他离开了弥漫着食物“亡灵”气息的厨房,将那片狼藉和心满意足、正抱着用蜂蜜腌制兽肉啃得津津有味的刻俄柏一起关在了门后。一离开厨房,空气瞬间清新了许多,那股压抑的、让人窒息的混杂气味也随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基地里循环系统带来的微凉气流。

穿过几条通道,博士来到了基地较为僻静的一隅。这里的环境与基地其他功能区那种高效、冷硬、充满科技感的风格截然不同。这里的通道墙壁不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铺着一种仿木纹理的复合材料,光线也变得更加柔和,似乎是为了配合某个特殊住户的品味。

一扇看起来颇为古朴、甚至与周围环境有些格格不入的木制门扉出现在眼前。这扇门,不像基地里其他门那样拥有复杂的电子锁和生物识别系统,它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扇木门,上面没有任何标识,也没有任何指示牌。但所有钢铁阵线的成员都知道,这里住着一位……比较特殊的“住户”,一位能将整个世界装进画里的画中仙人。

博士没有敲门——他知道敲门很多时候是听不见的,因为那扇门连接着的,是另一个维度,另一个世界。物理上的敲击,对于沉浸在画中世界的夕来说,可能只是遥远的、微不足道的噪音。他只是伸出修长的手指,在那扇看似普通的木门上,以一种特定的节奏,轻轻敲击了数下。那是一种独特的、只有他们两人之间才懂的暗号,带着一点点挑衅,一点点期待,以及更多的不正经。

没有回应。门后一片死寂,仿佛那扇门根本就不是通往任何地方。博士也不在意,脸上带着意料之中的笑容。他知道夕的脾气,越是这样,越说明她“在家”。他直接推门而入。

门内的空间并不大,陈设简单,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空旷,但却别有洞天。这里没有任何现代化的设备,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一种古朴而沉静的美感。唯一显眼的,是悬挂在正面墙壁上的一幅巨大的、装裱精美的水墨画卷。画中,烟波浩渺,远山如黛,细雨蒙蒙,一叶扁舟静静地漂在江心,一个窈窕的身影斜倚在船头,仿佛与那朦胧的山水融为一体,成为了画中永恒的一部分。

这里的光线柔和,不是来自任何人工光源,而是通过一种玄妙的方式,从画中世界渗透出来,带着一种清冷而通透的质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宣纸特有的气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时间流速都变得缓慢的静谧感。这种静谧,不是死寂,而是一种活生生的、充满了生命力的沉淀。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酒香,与墨香交织,形成一种独特的、慵懒而避世的氛围,让人闻之欲醉,心神俱宁。

博士走到画前,故意清了清嗓子,发出一声响亮的咳嗽,打破了这片宁静。他甚至还伸出手,用食指轻轻弹了弹画卷的边缘,发出“咚咚”的轻响,试图制造更大的动静。

“夕宝——!”他故意拉长了声调,用词轻佻,带着明显的逗弄意味,仿佛是在呼唤一个亲密的恋人。他甚至还往画里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带着一副“我来给你解闷了,快出来接客”的无赖模样,“在不在家?我的画中仙子,今日可有清丽的烦恼啊?出来接客啦!别整天窝在画里喝闷酒啊,外面都快长蘑菇了!”

随着他的话音,那画中的墨色似乎活了过来,开始缓慢地流转、晕染,如同墨龙在水中游弋,搅动起一片片波澜。那叶扁舟和舟上的人影,逐渐由模糊转向清晰。画中的水面泛起涟漪,远山间的云雾也开始缓缓聚拢消散,仿佛整个画中世界都因博士的到来而苏醒。

画中之人缓缓转过头,露出一张精致却带着浓浓倦怠和不耐烦的脸庞。青丝如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眼眸狭长,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天然的媚意,此刻却充满着“被打扰清静”的杀气,仿佛随时都会从画中走出,用手中的画笔,在博士的脸上画满乌龟。

**夕**,慵懒地半倚在船头,手里还拎着一个小巧的、青瓷质地的酒壶,壶嘴上还沾着一滴晶莹的酒液,显然是刚刚喝过。她穿着一身颇具古韵的宽大墨染衣袍,衣袍上流淌着水墨画般深浅不一的色彩,整个人仿佛是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一般,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不属于尘世的飘逸与空灵,却又被那股浓烈的不耐烦打破了宁静。

她看着博士,眉头微蹙,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和嫌弃,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不干净的东西。她的语气像是被打扰了清梦的猫,带着刚睡醒似的沙哑,又掺杂着浓重的嫌弃和冰冷。

“吵什么……”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足以穿透灵魂的寒意,让空气都为之一滞。“你这凡尘俗物,每次出现都像只聒噪的乌鸦,扰人清梦。若非你这身皮囊还有几分用处,真想将你永远禁锢在画中,永世不得翻身。”她的话语冰冷而刻薄,如同锋利的刀刃。

博士对她的恶劣态度早已免疫,反而笑嘻嘻地说:“哎呦,我的夕宝,这么久不见,怎么火气还是这么大?看来这画中世界的水,也没能把你这脾气给‘墨化’了啊。你这脾气,就算放在泰拉最热闹的市集,也能把人直接冻成冰棍。”他自顾自地找了个地方坐下,那姿态,仿佛在自己家一样随意,甚至还伸脚踢了踢空气,像是要清出一片更舒适的空间。“外面兵荒马乱的,你这地方,可算是块清净地了。我这不是特意来给你送点‘人间烟火气’,防止你在这里待久了,变成一幅真正的‘死画’嘛。”

夕微微眯起眼,那双狭长的凤眸中闪过一丝不为人察觉的探究,打量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如同猫戏弄老鼠般。“你身上那股子……烧焦的味道,隔着画界都能闻到。”她缓缓摇了摇头,手中的酒壶轻轻晃动着,发出细微的声响。“看来你那边简陋的厨房,又经历了一场浩劫?莫非你那个喜欢挥舞菜刀的深海歌姬,哦不,是深海厨娘,又研究出了什么足以毁灭泰拉的‘黑暗料理’?”她显然通过某种方式知晓了外界的动静,她的感知力,远超常人想象。

“哎,你这就不懂了!”博士义正言辞地反驳,仿佛自己才是那个饱受委屈的受害者,“那哪里是‘烧焦的味道’?那是‘艺术’!是斯卡蒂对厨艺的‘先锋探索’!是她对食材与烈火之间关系的深刻哲学思考!你这整天在画里描山画水的,哪懂人间烟火的‘真谛’?”他夸张地叹了口气,“你知道她为了‘征服’一块牛排,能把整个厨房搞成什么样子吗?那简直是史诗级的战斗!现在那里简直是废墟中的废墟,恐怕连源石虫进去都要绕道走。我可是亲眼看到,一个苹果派被‘物理超度’了,就那么悲壮地躺在地板上,碎成了渣!”

夕听着博士夸张的描述,脸上虽然依旧是那副冷淡的表情,但眼眸深处却似乎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嘴角甚至微微向上勾勒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原状。她微微直起身,将酒壶放在一旁,宽大的袖袍滑落,露出半截雪白的手腕,如同上好的白玉,细腻而冰冷。“我这里是画中天地,一隅清净,是墨色与留白构建的永恒,不是给你解闷的市井茶馆,更不是你那些凡尘俗物的避难所。”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疏离,仿佛博士的到来,本身就是一种对她圣地的亵渎。

“话不能这么说嘛,”博士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舒服些,甚至还翘起了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我这不是关心你嘛?你瞧瞧你,一个人……呃,一个岁相碎片,整天待在画里,也不怕发霉?不怕墨水把脑子都给染成灰色?你这清净得都快跟‘死’画没什么区别了。万一哪天你真的跟画融为一体,变成了某个景点,那我找谁唠嗑去啊?”他伸出手,试图去触碰画中涟漪的水面,但手却直接穿了过去,只感到一股微凉的、虚无的触感。

夕重新拿起酒壶,轻轻晃了晃,酒液在壶中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与尔等俗物相处,才是真正的消耗。”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博士,落在了更深远的地方,带着一种看透世事却又无力改变的疲惫。“外面喧嚣刺耳,人心纷扰,尽是些鸡鸣狗盗之辈,尔虞我诈之举,不及我笔下山水半分宁谧。”她的话语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对红尘琐事的疏离与厌倦,对她而言,外界的一切,不过是一出又一出的闹剧,不值得她投入半分情感。

博士看着她,脸上的玩闹神色收敛了一些,目光变得深邃。他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了那不断流转变化的墨色山水之间,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你这画里……最近好像多了点东西?”他锐利的目光捕捉到画中一角,那里似乎多了一座小小的、精致的亭台楼阁,孤零零地矗立在烟雨蒙蒙的山水之间,那是之前没有的细节。那亭台的风格,与画中原有的山水有些许不同,仿佛是后来添上去的,但又完美地融入了整体。“你又画了新东西?”博士饶有兴致地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

“信笔涂鸦罢了,”夕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那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博士能感觉到,她对于自己笔下的世界,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和掌控力。她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仿佛能看穿世界的本质。“多了些……影子。”夕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又像是自言自语,带着一丝难以名状的玄妙。“不速之客……总是免不了的。”她的语气里,罕见地没有烦躁,反而带着一丝洞悉世事的了然和宿命般的无奈,仿佛她早就预见到了这一切。

“就如同你,不也是我心境之外,一个扰人清净的‘影子’。”她将目光转向博士,眼神中带着一丝嘲讽,又似乎是在陈述一个不争的事实。博士听出了她话里的潜台词——外界的不安定因素,已经开始在她的画中有所映射了。这并非简单的避世,更像是一种以她独特方式进行的情报收集与危机预警。她的画,不再仅仅是她的精神世界,也成为了一个能反映现实动荡的镜子。

“影子?”博士挑眉,脸上的玩味表情再次浮现,但眼底却闪过一丝警惕。“听起来不太妙啊。是……‘它们’?”他联想到了乌尔比安曾提及的、来自深海的威胁?那些潜伏在冰原深处的未知存在?还是说……又是某个不开眼的,试图来招惹钢铁阵线的麻烦?

“我的夕宝,你这画里可是连个门都没有,这些‘影子’是怎么溜进来的?难道是最近泰拉的快递业务,连次元壁都能打破了?”博士开玩笑地说着,但语气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严肃。“如果真的有什么不速之客,需要我帮忙处理一下吗?虽然可能有点粗暴,但我的‘以德(物理)服人’,可是远近闻名,包治百病,保证让它们哭着回去找妈妈。”他甚至还做了一个用拳头捶打空气的动作,示意自己的“粗暴”手段。

“不必。”夕斩钉截铁地拒绝,她的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眼神中带着一种对自身力量的绝对自信。她重新靠回船沿,恢复了那副对万事都提不起劲的样子,手中的酒壶再次送到嘴边,轻抿一口。“我这画中天地,自有墨罂将它们涤荡干净。凡尘俗物,无需干预。”墨罂,那是她的力量之源,是她所创造的一切的具象化,也是她画中世界的守卫者。

她看向博士,眼神深邃,仿佛能看穿他的内心。“倒是你,浑浑噩噩,四处点火,引来的‘影子’只怕会越来越多。”这话像是陈述,又带着点淡淡的嘲讽,仿佛在说“麻烦都是你自找的”,你的出现,本身就是最大的“影子”,最扰人清净的“不速之客”。

博士被噎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服气,又夹杂着一丝对夕的纵容和喜爱。“行吧,你清高,你了不起,你行了吧。”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嘴里还嘀咕着:“真是个不解风情的画中仙,明明嘴上说着嫌弃,心里指不定多想我来陪你呢。哼,女人啊……”他作势欲走,步子迈得有些夸张,像是要真的离开。

“站住。”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依旧带着那股慵懒的沙哑,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博士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心里暗自得意——**看吧,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走,这个傲娇的画中仙。** 他装作漫不经心地问:“怎么?舍不得我这个‘人形影子’了?还是说,突然发现我的存在,能给你这死气沉沉的画里,增添一点点……‘活色生香’?”他刻意拉长了“活色生香”四个字,语气充满了调戏。

夕的声音依旧懒洋洋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下次来,”她的语气变得有些慢悠悠的,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在对一个不听话的下属发号施令,“带壶好酒。”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声音仿佛从画卷深处传来,带着一丝穿透时间和空间的虚无感,“要窖藏百年的,且需以真情实意奉上,否则……便不必再踏足此境。”这听起来像是在提要求,但更像是在为博士的下一次“探望”找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也是她内心深处对博士到来的一种默许和期待。

博士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带着一种“看吧你还是需要我”的得意,虽然这得意很可能是他自己脑补的,但他就是享受这种“被需要”的感觉。他甚至差点没忍住,想要冲回去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但考虑到她可能会直接用墨罂把自己给撕了,还是忍住了。

“没问题!”博士爽快地答应,语气中充满了喜悦和自信,“保证是泰拉顶尖的货色!不仅窖藏百年,我还要亲自挑选,用我无限的资金和对美酒的品鉴能力,给你找来最能配得上你这画中仙子气质的佳酿!到时候,你可别嘴上说着嫌弃,身体却很诚实地喝个精光啊!”

随着她身影的渐渐消失,画中的墨色也开始变得更加浓郁,将她的身影渐渐掩去,只留下画中那仿佛永恒不变的、细雨蒙蒙的静谧山水。那座新出现的亭台,依旧静静地矗立在烟雨之中,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又或者,它本身就是一种等待的象征。

博士离开了这个充满墨香与静谧的房间,轻轻带上了门。门外,基地的喧嚣感再次回归,那些熟悉的机器运转声、干员的交谈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训练场响动,都像潮水般涌入他的耳中。

博士站在原地,静静感受着这份“热闹”。他能为monster召唤雷霆医师,能为凯尔希找来得力助手,能给斯卡蒂找煮泡面的师傅,能纵容刻俄柏扫荡冰箱,也能跑来招惹这位画中仙人,只因为一句“无聊”。这份“无聊”,是他在巨大的压力和责任之下,寻找的一丝喘息,一份乐趣,也是他证明自己“鲜活”的证据。

他摇了摇头,轻声失笑。与这片仿佛能吞噬一切声音与色彩的宁静相比,外面那些“麻烦”,似乎也变得……不那么令人厌烦了。毕竟,这红尘琐事,虽喧闹,虽充满挑战,虽时常让他感到疲惫,却也……鲜活。

“没错,鲜活。”博士在心里默默重复着这个词。这份鲜活,不仅仅是钢铁阵线所有成员的生命力,更是他自己,作为穿越者、作为领袖、作为“父亲”的生命力。

他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走去。厨房的烂摊子需要收拾,斯卡蒂的“厨艺课程”还需要继续,monster的身体状况也需要持续关注,阿米娅小咪的成长是他最大的牵挂。新的伏击计划需要构思,罗德岛那边的反应也需要持续关注,毕竟他们可是被博士在泰拉社交媒体上狠狠地“调戏”了一番,指不定正在憋着什么大招。而深海的“影子”也开始蠢蠢欲动,乌尔比安的守望并非杞人忧天。

所有这些,都正是他这位“钢铁阵线”指挥官,无法真正避开的“画卷”。这幅画卷,充满了矛盾,充满了挑战,但也充满了生机与希望。他,作为这幅画卷的执笔者,必须亲手描绘出属于他们的,独一无二的未来。而这一切,都始于他那份对“无聊”的抗拒,对“鲜活”的追求。

博士的脚步愈发坚定,他知道,他正在走上属于自己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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