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庆典的余韵还未散尽，永夜城的尖塔上仍悬挂着暗红色的绸缎。
艾尔站在训练场的边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银链的纹路。瑟尔特最近似乎对他放松了警惕——至少没有再用那该死的锁链勒得他喘不过气。
莱恩的生日邀请函是在一个无月的夜晚送到的。
信使单膝跪地，双手奉上一枚冰晶封存的信笺，北境暮星家族的徽章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蓝光。
艾尔接过信，冰晶在他掌心缓慢融化，露出里面烫金的文字——“三百岁诞辰，诚邀黎明之剑莅临北境雪堡。”
艾尔盯着那行字，嘴角不自觉地绷紧。血族不过生日，至少西部领地从不庆祝这种毫无意义的纪念日。
但莱恩不同，北境的暮星家族保留了许多古老的传统，包括这种近乎人类习俗的庆典。
“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瑟尔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沉而危险。
艾尔下意识地合上信笺，但已经晚了。领主的手指从他肩后探出，轻而易举地抽走了那张薄薄的纸。
“北境的邀请？”瑟尔特轻笑了一声，指尖燃起一簇幽蓝的火焰，信笺在他手中化为灰烬，“无聊的社交把戏。”
艾尔没有反驳。
他知道瑟尔特厌恶一切形式的贵族聚会，尤其是其他领地的邀约。但这一次，他罕见地没有直接拒绝。
“想去？”瑟尔特的手指捏住他的后颈，力道不轻不重，却足以让他绷紧脊背，“那就带件像样的礼物。”
艾尔一怔，抬头看向他。
瑟尔特的眼神晦暗不明，唇角却勾起一抹近乎恶劣的弧度：“别让我失望，艾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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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物。
艾尔站在自己的房间里，盯着空荡荡的桌面。
血族的社交礼仪里，赠礼是一门学问——太贵重显得谄媚，太廉价则会被视为侮辱。而莱恩……莱恩什么都不缺。
北境的继承人拥有最精良的武器、最稀有的珍宝，甚至还有一整个冰窖里封存的女巫心脏——据说那是暮星家族用来延寿的秘药。
艾尔不可能送他一把剑或一具尸体，那太……普通了。
他需要一些特别的东西。
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艾尔的目光落在窗外的血月上。月光透过彩绘玻璃，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暗红色的光斑。
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在他还是人类的时候，曾经见过一种花——只在最寒冷的冬夜绽放，花瓣如冰晶般剔透，花蕊却泛着血一样的红。
人类叫它“霜吻”，传说中，这种花能冻结时间。
艾尔站起身。
他知道该送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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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的雪堡矗立在永冻冰川之上，尖顶被月光镀上一层银蓝。
艾尔裹紧斗篷，靴底踩在积雪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瑟尔特没有跟他一起来——领主对这类场合向来不屑一顾，但艾尔知道，他大概在某个地方注视着这一切。
宴会厅里灯火通明，纯血贵族们举着水晶杯，杯中的液体猩红粘稠。
莱恩站在大厅中央，金色的头发束了个小辫在脑后，军装笔挺，胸前别着暮星家族的徽章。他看到艾尔时，眼睛微微亮了一下。
“你居然真的来了。”莱恩大步走过来，一拳捶在他肩上，“我还以为瑟尔特会把你锁在地牢里。”
艾尔扯了扯嘴角，从斗篷下取出一个黑曜石匣子：“生日快乐。”
莱恩挑眉，接过匣子，掀开盖子的瞬间，他的动作顿住了。
匣子里躺着一朵冰雕的玫瑰。
花瓣薄如蝉翼，每一片都精准地复刻了真实玫瑰的弧度，但材质却是永冻冰川的冰芯，在烛光下泛着幽蓝的冷光。
而最令人惊异的是，花蕊处嵌着一滴血——艾尔的血，混血种的血液在冰晶中缓缓流动，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这是……”莱恩的指尖轻轻触碰花瓣，冰晶的寒意让他微微缩手，但随即又笑了，“你雕的？”
艾尔点头。
莱恩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大笑出声，一把揽住他的肩膀：“操，艾尔，你他妈真是个怪胎。”
周围的贵族们投来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但莱恩毫不在意。他直接把冰玫瑰别在了军装的领口，花瓣的边缘锋利如刃，在他颈侧划出一道细小的血痕。
“完美。”莱恩舔掉血珠，咧嘴一笑，“现在它真的是‘血’玫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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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持续到午夜。
艾尔站在露台上，寒风卷着细雪扑打在脸上。
血族的体温本就偏低，但北境的冷还是让他有些不适应。身后传来脚步声，莱恩拎着两瓶酒走过来，递给他一瓶。
“尝尝，东境的‘绯红之泪’，据说掺了女巫的血，喝下去能看见未来。”莱恩仰头灌了一口，喉结滚动，“当然，都是扯淡。”
艾尔接过酒瓶，抿了一口。液体滑过喉咙，灼烧般的刺痛感让他皱眉。
“难喝。”他评价道。
莱恩大笑，伸手搭上他的肩：“说真的，你以前当人类的时候，也这么送姑娘礼物？”
艾尔的身体微微一僵。
莱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笑容收敛了一些，但语气依旧轻松：“放松点，我又不会因为这个把你扔进雪堆里。”
艾尔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没送过。”
莱恩挑眉：“一次都没有？”
“一次都没有。”
莱恩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叹了口气，仰头望向血月：“有时候我真好奇，瑟尔特到底看中你什么。”
艾尔没有回答。
他知道莱恩不需要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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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的时候，雪下得更大了。
艾尔骑在马上，斗篷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冰玫瑰的匣子已经空了，但他怀里多了一样东西——莱恩塞给他的一枚北境军徽，边缘刻着细小的符文。
“戴着它，下次来北境就不用通报了。”莱恩当时是这么说的，但艾尔知道，这枚徽章的意义远不止于此。
他低头看了一眼，军徽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而远处，永夜城的轮廓渐渐清晰。
瑟尔特会在那里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