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被这长久的、沉默的注视看得有些不安，下意识地垂下了眼睫，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身下柔软的地毯绒毛。
就在艾尔以为瑟尔特今天心情不佳，或许不会分享什么消息时，瑟尔特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了，却并非讲述外界之事，而是一个简单、直接、却石破天惊的问题：
“想出去吗？”
“......”
艾尔整个人都愣住了。
大脑仿佛被一道无声的闪电劈中，瞬间一片空白。
冰蓝色的眼眸骤然睁大，里面充满了全然的、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因为长久的囚禁而出现了幻听。
出去？
离开这个房间？
走出这扇石门？
这......可能吗？
无数的念头如同沸腾的气泡，在他脑海中疯狂涌起，又接连破灭。
是试探？
是惩罚的新花样？
还是一个......他连想都不敢想的、渺茫的希望？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他的肋骨。
他抬起头，对上瑟尔特那双依旧平静无波、却仿佛能洞穿他所有心思的琥珀色眼眸，那里面没有戏谑，没有嘲讽，只有一片深沉的、等待着他回答的平静。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艾尔感觉自己的指尖都在发冷，他用力地蜷缩起脚趾，试图从这巨大的、不真实的冲击中找回一丝理智。
想出去吗？
怎么可能不想？
他渴望呼吸到囚室之外那带着石壁和古老木材气息的、自由的（哪怕是相对自由）空气；
他渴望看到除了这扇窗户之外的、更广阔的景象，哪怕是城堡内部那些他走过无数次的、冰冷肃穆的回廊；
他渴望感受到阳光（哪怕是永夜领地模拟的）照在皮肤上的温度，听到远处训练场传来的、模糊的呼喝声......
他想得快要发疯了。
可是......代价呢？
这突如其来的“恩赐”背后，隐藏着什么？
是更深的陷阱吗？
如果他表现出过于急切的渴望，会不会引来瑟尔特的不悦，甚至......导致这扇刚刚裂开一条缝隙的门，被彻底焊死？
巨大的渴望与更巨大的恐惧，在他内心激烈地交锋，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看着瑟尔特，看着那张俊美无俦却冰冷如霜的脸，看着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深邃眼眸。
最终，所有的挣扎、所有的顾虑，都在那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对“外面”的渴望面前，败下阵来。
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极其缓慢地、几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用一种轻得如同叹息、带着颤抖和巨大不确定性的声音，吐出了那个字：
“......想。”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甚至不敢去看瑟尔特的表情，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可能的雷霆震怒，或是冰冷的嘲讽。
然而，他等来的，却是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哒”的机括声响。
他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去——
只见瑟尔特不知何时已经俯身，将他手腕上那副禁锢了他不知多少时日的魔法镣铐，打开了。
冰冷的金属脱离皮肤的感觉如此清晰，手腕上骤然一轻，甚至因为长时间的束缚而显得有些异样和不习惯。
那副曾给他带来安心与屈辱的镣铐，此刻如同废铁般，垂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艾尔彻底呆住了，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终于获得自由的手腕，那里还残留着一圈淡淡的、与周围肤色略有差异的印记。
他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发出细微的声响，一种久违的、掌控自己身体部分的感觉，让他有些眩晕。
就在这时，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瑟尔特的手。
骨节分明，苍白修长，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艾尔抬起头，茫然地看着瑟尔特。
瑟尔特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微光。
他看着艾尔那副完全懵掉、不知所措的模样，薄唇微启，吐出了两个更加简单，却仿佛拥有魔力般的字：
“走吧。”
走吧。
离开这个房间。
艾尔的心脏狂跳起来，血液仿佛在瞬间冲上了头顶。
他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瑟尔特......真的要带他出去？不是试探？不是玩笑？
他看着眼前那只等待着他去握住的手，那冰冷的、掌控着他一切的手。
没有犹豫太久（或者说，他根本无力思考），艾尔颤抖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将自己的手，放入了瑟尔特的掌心。
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如此真实，那坚定而沉稳的力道，瞬间包裹了他微颤的手。
瑟尔特握紧了他的手，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牵引力。
他站起身，拉着依旧有些腿软、恍恍惚惚的艾尔，朝着那扇紧闭的石门走去。
门外，是艾尔许久未曾踏足的、城堡内部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冰冷回廊。
艾尔站在门口，仿佛站在了两个世界的交界处。
他贪婪地呼吸着门外那“自由”的空气，冰蓝色的眼眸中瞬间涌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他紧紧回握住瑟尔特的手，仿佛那是他通往这个“新”世界的唯一凭证和救命稻草。
瑟尔特没有催促，只是牵着他，迈出了第一步。
艾尔跟随着他的步伐，踏出了囚室。
脚步落在外面的石板上，传来与地毯上截然不同的、坚硬的触感。
这感觉如此陌生，又如此......令人心悸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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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呃忘记设定时，不小心直接发出来了，哈哈，好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