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璃月的指尖还搭在叶无痕的衣角上，掌心的轮回镜碎片微微震颤。她猛地抬头，瞳孔紧缩，目光死死锁住通道顶端那道漆黑裂隙。
一只苍白的手从黑暗中探出，修长指节缠绕着无数细线，每根末端都悬着一颗跳动的心脏。其中一颗，正与她左肩的胎记同频闪烁。
叶无痕瞬间将她拉至身后，噬魂链自腰间腾起，缠上双臂。龙葵一步横移，红裙猎猎，发间龙角簪已转为深紫，寒光隐现。
可就在这只手即将牵引丝线的刹那——
轰！
苍穹炸裂。一道银白光柱自天外劈落，贯穿大地，将整片荒原照得通体透亮。岩壁崩裂，碎石翻飞，那道裂隙被硬生生撕开数倍之宽。
一只巨大齿轮悬于高空，通体银白，边缘铭刻着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它缓缓旋转，每转一圈，天地便震一次，空气中浮现出层层叠叠的法则纹路，如锁链般垂落。
雷光凝聚成束，直劈而下，目标正是叶无痕。
他双眸骤然亮起，九重漩涡在瞳孔深处急速旋转。混沌之力瞬间涌遍全身，背后浮现出巨大的黑色漩涡虚影，迎向雷光。
轰隆巨响中，雷光撞上漩涡，爆发出刺目火浪。叶无痕脚下一沉，地面龟裂，但他稳稳撑住，未退半步。
“这是……”他低语，本源之瞳穿透雷光，看清了齿轮内部流转的符文轨迹。
那些纹路，与前世囚禁他神魂的九重天门禁制，一模一样。
苏璃月呼吸一滞，左肩胎记突然灼烫如烙铁。她闷哼一声，膝盖微弯，却强行站稳。轮回镜碎片在她掌心嗡鸣，竟自行浮起寸许，镜面映出齿轮的倒影。
就在第二道雷光凝聚的瞬间，她猛然抬手，将轮回镜按入叶无痕胸口。
“你做什么！”叶无痕猛喝。
镜面触体即融，化作一道金光没入皮肉。刹那间，混沌之力剧烈震荡，仿佛有另一股力量从中搅动。他的护体漩涡原本漆黑如渊，此刻竟泛起淡淡金边。
雷光落下，冲击力依旧惊人，但漩涡不再剧烈波动，反而以某种奇异节奏微微起伏，像是在……回应。
“它在拉我。”苏璃月咬牙，声音发颤，“那颗心，和齿轮之间……有种牵引。”
叶无痕低头看她，见她脸色惨白，唇角渗出血丝，却仍死死盯着上方齿轮。他心头一紧，反手将她搂住，低声道：“别硬撑。”
“我不是在撑。”她摇头，指尖颤抖地指向自己左肩，“我能感觉到它的运转规律……每一次转动，都会让那颗心脏跳快一分。如果继续下去，它会把我体内的东西……抽出去。”
话音未落，齿轮忽然加速。
嗡——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划破长空，仿佛千万把利刃同时刮过岩石。齿轮边缘射出八道雷光锁链，如蟒蛇般缠绕而下，三道扑向叶无痕，五道直取苏璃月。
叶无痕怒吼一声，混沌漩涡暴涨，硬接三道锁链。电光炸裂，他手臂青筋暴起，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但仍死死扛住。
剩余五道锁链却在逼近苏璃月时，忽然分出四道，转而轰向地面，在她四周钉出一个四方阵型。最后一道直冲她面门，却被她手中残留的因果金光挡住。
“它不想杀你。”叶无痕瞳孔收缩，“它在围困你。”
龙葵站在侧后方，双手已扣住苏璃月双肩，随时准备带人撤离。她目光冷峻，盯着齿轮运转的轨迹，忽然道：“不对，它不是冲着你们来的。”
“那是冲谁？”
“是冲‘吞噬’本身。”龙葵声音低沉，“它在审判规则之外的存在。”
话音刚落，天地骤然安静。
齿轮停止旋转。
一道声音响起，不是通过耳朵听见，而是直接在识海中震荡：
“吞噬者，你夺魔功，掠血脉，窃法则，集九源之力，妄图逆命改运。”
叶无痕抬头，瞳中漩涡不息。
“可你可知——每吞一法，便多一道枷锁；每纳一源，便近一步终焉。”
“当九源齐聚之日，即是天道收束之时。”
“你走的路，本就是死路。”
叶无痕冷笑：“所以你是来杀我的？”
“非杀。”那声音平静如冰，“是归位。”
“你本不该存在。你的瞳，你的力，皆是乱序之因。今日，我将你剥离，重归天地平衡。”
话音落下，齿轮再度转动，速度比之前更快。银光暴涨，整个荒原被照得如同白昼。叶无痕感觉体内本源之力开始紊乱，仿佛有无形之手在拉扯他的经脉，要将那些储存的力量硬生生抽出。
他咬牙，混沌漩涡疯狂旋转，试图稳住体内能量。可越是抵抗，那种被撕裂的感觉就越强。
苏璃月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它怕轮回之力！刚才那一击，是因为我用了镜中的力量，它的雷光才迟滞了一瞬！”
“你想干什么？”叶无痕皱眉。
“再试一次。”她喘息着，掌心残存的因果金光再次亮起，“我不需要完全催动它，只要让它和你的混沌之力同步——就像上次在魔渊那样。”
“太危险！你已经快撑不住了！”
“那就让我撑住！”她猛地推开他一步，转身面对齿轮，将掌心金光高高举起。
“你不是要审判吞噬吗？那我也算半个‘异类’——我体内有不属于这世的心脏，有千年前的记忆，有轮回镜的残魂！你要收束秩序，那就连我一起收！”
她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穿透雷鸣。
刹那间，轮回镜碎片在她掌心剧烈震颤，金光如潮水般蔓延，顺着她的手臂流向叶无痕。
两股力量再次交汇。
混沌黑流与因果金光交织缠绕，形成一道螺旋状光柱，直冲天际，迎向齿轮降下的雷光锁链。
轰！
这一次，锁链没有击穿防御，而是被光柱死死抵住。两者僵持不下，空中火花四溅，法则余波震得地面寸寸崩裂。
叶无痕感到体内压力骤减，反而有一股暖流自胸口扩散开来。那是轮回镜融入后的残留之力，正与他的本源悄然共鸣。
他猛然睁眼，低声道：“原来如此……混沌与轮回，并非对立。它们本该……协同运转。”
苏璃月身体摇晃，嘴角血迹更浓，却仍站着不动。她望着天空中的齿轮，轻声问：“你说他是乱序之因……可你呢？你又是什么？凭什么决定谁该存在，谁该消失？”
齿轮微微一顿。
仿佛被这句话触动了什么。
片刻后，它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却多了几分异样：
“我是秩序本身。是运转的齿轮，是不可违逆的律令。你不理解，因为你只是零件。”
“零件？”叶无痕冷笑，“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苏璃月的心跳，会和你齿轮的转速同步？为什么她的胎记，会与那颗心脏共鸣？”
他一把将苏璃月拉回怀中，护得严实：“若她是零件，为何能影响你？若我是乱序，为何能挡住你三道雷罚？”
“答案很简单——你也不是完整的。”
齿轮猛然震颤。
银光剧烈波动，仿佛受到了某种冲击。它开始高速旋转，雷光锁链接连不断轰下，不再是单点攻击，而是覆盖式镇压。
叶无痕咬牙，混沌漩涡全力展开，轮回金光在外层交织成网，硬生生撑住每一击。
龙葵终于出手，龙角簪脱开发间，化作一面赤红小盾，悬浮于三人头顶，挡下斜劈而来的一道雷弧。
“他们撑不了太久。”她盯着齿轮核心，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它在等——等某种时机。”
“等什么？”
“等他体内的力量达到某个临界点。”她看向叶无痕，“一旦你吸收的本源之力超过阈值，它就能名正言顺地将你判定为‘溢出之物’，彻底抹除。”
叶无痕冷笑：“所以它不是来杀我，是来等我‘犯错’。”
“对。”龙葵点头，“它不能主动越界。但它可以逼你突破界限，然后……执行清算。”
苏璃月靠在他怀里，气息微弱，却忽然笑了：“那我们就偏不让它如意。”
她抬起手，轻轻抚上他胸口——那里，轮回镜融入的位置仍在发烫。
“你不是一个人在对抗它。我也在。”
叶无痕低头看她，见她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决然。
他缓缓点头，双臂收紧。
混沌之力与轮回金光再次融合，漩涡与光网交缠，形成前所未有的防御形态。雷光一次次轰下，都被尽数挡下。
齿轮悬于苍穹，银光冷冽。
三人立于裂隙边缘，脚下大地破碎，头顶雷云翻涌。
苏璃月的指尖还在颤抖，血珠从唇角滑落，滴在叶无痕的手背上，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