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么?”遇翡一听就不乐意了,“什么叫我在外头闲逛,我是在嗯……”
李明贞平平静静接过遇翡的卡在一半的话:“你在躲我,不必否认。”
“早出晚归,我不开口叫你留下来,你不是打着外出挣钱的旗号就说要去弘文馆当差,倒是我孤陋寡闻了,几时皇子差事如此严苛了?”
循例都是挂个虚职名头,拿俸禄,实则不用去的,去了,也不会有什么实务派下来。
说这话时,李明贞的表情几乎和语气一样淡。
被拆穿的遇翡有些难堪,坐在一旁板着一张脸,同样叫人看不出喜怒。
一旁的清风轻舟二人面面相觑,你扯扯我我拉拉你,都想推对方出去打破这份僵硬又冷凝的局面。
李明贞却在这份骤然诡异的安静里,再度出声,“你以为,不理我,少见面,有些事有些情就能平平淡淡随时间流逝远去。”
“为我想过么?”
遇翡如同一个炸开的刺猬,应激一般,阴沉着一双眸盯着李明贞:“我凭什么要为你想?为什么,又是我为你想?”
“为你想,我就要寸步不离跟着你?成婚前我的时间就是如此,成日成日不着家,那么凭什么,我要为一桩不想要的婚事,为你着想,为你着想,我有好处?能长命百岁?”
言罢,直直站了起来,冲着李明贞笑:“我为谁想,都不可能为你想,为你想,你只会让我失望,无数次。”
话音落下,又是死一般寂静。
清风轻舟这回算是彻底心如死灰面如白霜,再也不挣扎了。
所谓怨偶,也不过就是这样了吧。
平日里看似和谐,可哪句话没说对,两个人的平和的关系便如同易碎的瓷器,轻而易举碎开,留下无数伤人碎片。
李明贞被“无数次”三个字压得喘不过气,恍惚间,像看见那个濒临死亡的,苍白着一张脸,还会用尽一身力气冲她笑的李长仪。
鼻尖刺痛极了,在长仪的失望中,她像一个在沙漠中炙烤的旅人,永远也找不到出路。
“家中事……”李明贞哑着声音,试图将一切拉回正轨。
“李明贞,不论你嫁给谁,内宅事都是你的责任。”遇翡冷冷打断李明贞,狭长凤目睨着人时很是冷情,“还是说,为其他人打理内宅可以,为我不行,又或者——”
“你见我容易心软好说话,欺软怕硬?”
李明贞露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对着遇翡行了行礼,“我知道了。”
她退让,遇翡心里又不是滋味起来,数次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拂袖离开,像是气急了的样子。
李明贞在原地定了许久,久到双腿灌了铅一般的沉重僵硬,才失神似的坐了回去。
轻舟抿了下唇,轻手轻脚过来,为她倒了杯茶,“王妃,您……”
“我知道她会生气,”李明贞闭目仰头,饮下了一整杯茶水,才长舒出一口气,“但还是痛得措手不及。”
“我不懂您。”轻舟低声道,“为什么,明知殿下会生气,还要去惹她呢。”
这不是上赶着吵架么。
关键这架也太好吵了一些,三言两语就开始剑拔弩张了,两个平日里都好脾气好相处的人,挨在一处跟针尖对麦芒似的。
“她是个……温柔的人,”李明贞弯了下眼,“在有些事上,我不想如她所愿,时间好比神佛,它不是只有仁慈的一面,也会有金刚怒目。”
“我用所有时间将她刻骨铭心,自然不会愿意,她用所有时间,将我淡忘,而她温柔,骂过我罚过我,又会生出一丝丝对我的怜惜。”
轻舟:……
还是不懂。
但这事儿吧,也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了。
另一边,遇翡在大变的花园中绕了足足三圈,才停下脚步,转身瞪着寸步不离的清风:“你是不是在心里嘀咕我怎么这么过分?”
清风讪笑:“没有的事,您别乱想。”
“休想诓我,”遇翡再度用折扇敲了下清风脑门,“方才我在这打转的时候,忍了百八十个喷嚏,保管是你在偷摸念叨我。”
清风:……
“那王妃说的也没错啊,您以前也不是成日早出晚归地不着家的,您挺爱在王府缩着的。”
再说了,那弘文馆的差事光拿钱就行,不用干啥事,也没见殿下勤快去干啥。
都借口。
“而且,您不是以前最看不起那些甩手掌柜了么……您还说,有朝一日,叫您成了婚,端茶送水捏要捶腿,无需夫人一声令,一个小眼神,什么都不在话下。”
清风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抠着腰剑。
遇翡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想起自己竟然还说过这么不着调的话,当真是……
她被这话给逗得扯了下嘴角,“我不是话赶话,赶上了么。”
清风闻言,愈发气鼓鼓,同遇翡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最后环着胳膊在台阶上坐下,“这些时日,王妃为府里做了不少的,这些事都要花精力,她在府中寸步不出。”
“我没拘着她不叫她出去,”遇翡挨着清风坐下,嘴硬一句,脑海中又浮起离开前李明贞那个勉强到比哭还难看的笑。
默了片刻,像是妥协:“好吧,你说得对,那这几日,我们也不出去了。”
“前院后宅,本是各自分工,可我前院也的确没什么事儿,她……姬福一事,也算帮过我一把,说话尖锐就尖锐吧。”
遇翡闭目,像是在告诉自己:“我不理她不同她一般见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