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纽约，凌晨四点。
当第一缕晨光尚未刺破曼哈顿的天际线时，一头名为“浑水”的华尔街秃鹫，发出了它新一天捕猎的嘶鸣。
一份长达六十页的做空报告，标题言简意赅，却杀气腾腾——
《赛诺制药：一场由谎言、马尔代夫和海上集装箱构成的百亿骗局》。
报告如同一柄淬毒的匕首，没有丝毫花哨的辞藻，只用最冰冷、最无可辩驳的证据，一刀一刀地肢解着赛诺制药那具光鲜亮丽的躯壳。
首席科学家的度假订单截图，与“关键实验期”的时间线并列，讽刺得像一出拙劣的喜剧。
港口物流公司的集装箱追踪记录，与报告中“已投入使用”的德国设备，构成了一组无法闭环的逻辑悖论。
浑水甚至还附上了一份由第三方卫星公司提供的、红山县人民医院在那段时间的夜间灯光强度分析图，用数据证明那里的夜晚漆黑一片，根本不存在大规模临床试验的迹象。
报告的结论部分，只有一句话：
“我们给予赛诺制药‘强烈卖出’评级，目标价：1美元，我们认为其最终价值为零。”
……
北京时间，下午三点。
A股刚刚收盘，无数沉浸在赛诺制药股价狂飙美梦中的股民，还未从盈利的兴奋中回过神来。
这颗来自大洋彼岸的重磅炸弹，通过各大财经媒体的App推送，精准地轰炸了每一个投资者的手机屏幕。
起初，是震惊。
然后，是怀疑。
“又是境外势力做空！想抢我们带血的筹码！无耻！”
“妈的，见不得我们好是吧？老子明天继续加仓，干死这帮洋鬼子！”
股吧里，群情激愤。然而，当越来越多的人点开那份报告，看到里面那些简单粗暴、却又无法反驳的证据时，叫骂声渐渐稀疏，取而代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恐惧，像瘟疫一样开始蔓延。
安全屋内。
潘子捧着手机，笑得在沙发上打滚，手里的薯片撒了一地。
“哈哈哈哈！哥！你快看！‘谎言、马尔代夫和海上集装箱’！我操，这标题太他妈损了！简直是把赵世杰的脸按在地上摩擦！杀人诛心啊！”
他把手机凑到严景行面前，指着那些从愤怒转为恐慌的散户评论，乐不可支。
“你看这帮傻子，前两天还喊着要跟赵家共存亡，现在一个个吓得跟孙子似的，都在问明天能不能跑掉！解气！太他妈解气了！”
严景行没有笑。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屏幕上，赛诺制药的盘后讨论区，数据刷新频率已经达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值。他知道，一场踩踏式的雪崩，即将在明天开盘的九点十五分，准时上演。
“赵家会救市。”他开口，语气平淡。
潘子的笑声戛然而止：“救？这怎么救？铁证如山啊！除非赵世杰能让时光倒流，把那个王什么科学家从马尔代夫的沙滩上拽回来做实验！”
“对他们来说，真相不重要。”严景行关掉新闻页面，调出了一个极其复杂的交易界面，那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代码和跳动的数字，“重要的是，信心。”
他指了指屏幕：“只要明天开盘，他们能用海量的资金，在跌停板上撑住股价，制造出‘利空出尽，有资金抄底’的假象，就能稳住一部分人的心态，甚至吸引到新的赌徒进场。”
“那我们……”
“我要的，不是踩踏，是活埋。”严景行眼神冰冷，“我要让他们的每一分救市资金，都变成给自己挖掘坟墓的铁锹。”
……
赵氏集团总部，顶层。
赵世杰站在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没有看那份报告，因为张恒在电话里复述那几个关键词时，他就已经知道，自己输了。
他不是输给了浑水，而是输给了那个藏在阴影里的幽灵。
对方没有选择与他正面搏杀，而是选择了更高明、也更恶毒的方式——递刀。
他把最锋利的刀，递给了市场上最凶残的屠夫，然后自己隐身幕后，准备欣赏这场血腥的盛宴。
“二公子，我们查了，浑水那边口风很紧，只说是收到了匿名爆料，来源经过了十几层加密，完全无法追踪。”张恒站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喘。
“爆料人，就是严景行。”赵世杰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张恒心中一凛。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公关部已经快疯了，这份报告的证据链太死了，根本找不到洗地的角度。”
“洗？”赵世杰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为什么要洗？粪坑炸了，你越是搅和，只会越臭。”
他转过身，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通知操盘团队，准备八十亿资金。明天开盘，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把股价从跌停板上拉起来！我要让市场看到，谁敢砸盘，我们就敢全接下！”
张恒大惊失色：“八十亿？二公子，这……这就是个无底洞啊！北辰生物的窟窿还没补上，再砸进去八十亿，我们集团的现金流……”
“执行命令！”赵世杰一声暴喝，打断了他。
他盯着张恒，一字一顿：“我不仅要拉，我还要拉红！我要在一天之内，把浑水的脸，打成猪头！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在华夏的土地上，我赵家的股票，不是一群写报告的洋人想让他跌，就能跌的！”
这已经不是投资，而是赌命。
用赵氏集团的信誉和现金流，去赌一场必输的牌局。
他要用这种最蛮横、最不讲理的方式，向那个躲在暗处的严景行宣告——你的招数，对我没用！
张恒不敢再多言，领命而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赵世杰一人。他走到办公桌前，打开了一个加密的通讯软件，发出了一条信息。
“启动‘清道夫’计划。”
……
次日，九点十五分，集合竞价开始。
安全屋内，潘子紧张地盯着屏幕，手心全是汗。
屏幕上，赛诺制药的卖盘上，挂出了山一样的单子。数百万手，数十亿的资金，像黑云压城一般，死死地把股价按在了-20%的跌停板上。
“完了完了，根本没有买盘，一字跌停，根本跑不掉！”潘子哀嚎。
然而，九点二十分，风云突变。
一笔，两笔，三笔……
巨额的买单，如同从地底喷涌而出的岩浆，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买盘上！
十万手！
五十万手！
一百万手！
短短五分钟，跌停板上的卖单，竟被硬生生吃掉了一半！
整个市场都看傻了！
“我操！国家队下场了？”
“绝对是赵家！太猛了！这是要天地板的节奏啊！”
潘子也看得目瞪口呆：“哥，这……这帮疯子，真敢拿钱填啊！”
严景行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在九点二十五分，连续竞价开始的前一秒，轻轻敲下了回车键。
“好戏，开场了。”
九点三十分，开盘！
就在赵家操盘手准备继续向上扫货，营造出强势反转的气氛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交易所的撮合系统，仿佛在瞬间“发疯”了。
上一秒，买二、买三的位置上还挂着数万手的巨额买单，给人以强烈的支撑感。
下一秒，这些买单却在成交前的一刹那，全部消失！
紧接着，在卖一、卖二的位置上，又凭空出现了同样巨大的卖单，但同样是一闪即逝，在你准备跟风砸盘的瞬间，它们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数的单子，以毫秒级的速度，出现，又撤销。
整个交易盘口，像一个被病毒感染的电脑屏幕，疯狂闪烁，数据流彻底陷入了混乱。
赵家的首席操盘手，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将，此刻额头上全是冷汗。
“怎么回事！我的单子报不进去！系统在卡！”
“不对！是有人在用高频程序化交易，进行‘撤单攻击’！他们在用虚假的挂单，堵塞交易通道，干扰我们的操作！”
他们想买，但他们的买单指令，被海量的虚假指令淹没，根本无法第一时间被系统撮合。
他们想看清盘口，但盘口上全是真假难辨的“鬼影”，根本无法判断真实的压力和支撑位。
这就是交易所的惊魂一刻。
在普通散户眼里，只是股价在剧烈波动。
但在顶级的操盘手眼中，他们面对的，根本不是市场，而是一个由数据构成的、无形的、正在高速运转的绞肉机！
而严景行，就是这台绞肉机的操控者。
他利用超算大脑，精准地预测赵家资金的每一步动向，然后用海量的高频撤单，像无数个精准的“数据路障”，提前堵死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
你快，我比你更快。
你钱多，我让你花不出去。
赵家那八十亿的救市资金，就像一头被蒙上眼睛的巨象，空有一身蛮力，却被一只灵活的蜜蜂，蜇得晕头转向，寸步难行。
而那些被套牢的散户，和看到“反转”迹象冲进来的赌徒，在看到股价无法被拉起，反而因为恐慌盘的涌出而不断下挫时，彻底崩溃了。
踩踏，终于在混乱中，演变成了活埋。
严景行静静地看着屏幕上那根绿得发黑的K线，眼神却穿透了数据，似乎在审视着交易所撮合系统本身。
他警惕地发现，系统在遭受这种程度的攻击时，其后台的防御机制和数据清理模式，似乎出现了一种非正常的“迟钝”。
就好像，这台精密的机器，内部的某个齿轮，已经生锈了。
或者说，有人，提前在上面抹了油，希望它转得“慢”一点。
ps：猎手之间的对决，不仅是刀与刀的碰撞，更是脑与脑的战争，你觉得赵世杰下一步会出什么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