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洞庭归帆
船行至洞庭湖中央,暮色已浓。夕阳的金辉洒在水面,波光粼粼如碎金流动,远处的君山渐渐隐入暮色,只余一道朦胧的剪影。
林月如坐在船舷边,手里摩挲着周芷若留下的半块玉佩,眼眶红红的。沈砚之端来一杯热茶,轻轻放在她手边:“喝点茶暖暖身子。”
“沈大哥,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林月如声音哽咽,“我明明知道师妹心里有怨,却没能早点开解她,最后……最后竟让她落得这样的下场。”
“这不怪你。”沈砚之在她身边坐下,望着远处的水鸟,“有些执念,旁人是解不开的,只能靠自己想通。只是她……醒悟得太晚了。”
苏慕遮走过来,手里拿着个酒葫芦,给两人各倒了些酒:“江湖本就如此,有人因仇恨蒙蔽双眼,有人为执念付出代价。我们能做的,不过是在看清这一切后,依旧守住自己的路。”
赤练倚着船桅,指尖转着她的长鞭:“说起来,那绝情谷主也算是条汉子,到死都没供出背后的人。”
“背后的人?”沈砚之皱眉,“你觉得他还有同党?”
“不然你以为,仅凭他一个废人,怎么能买通丐帮内奸,召集那么多黑衣人?”赤练挑眉,“我在他身上搜出块令牌,上面刻着个‘影’字,像是某个秘密组织的记号。”
苏慕遮接过令牌,指尖抚过上面的纹路:“这个记号,我好像在张诚的书房里见过,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或许是个更大的网。”
“不管是什么网,总有被撕破的一天。”沈砚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酒液入喉,带着淡淡的暖意,“我们先回江南,把这事告诉父亲和柳先生,或许他们能看出些门道。”
***船行三日,终于回到江南。刚进院门,就见水惊涛和柳长卿在葡萄架下对弈,棋盘上黑白子交错,正杀到紧要处。
“你们可回来了!”柳长卿抬头看到他们,连忙起身,“我这几日总心神不宁,正想派人去看看呢。”
水惊涛也放下棋子,目光落在林月如微红的眼眶上:“出什么事了?”
沈砚之将君山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又拿出那块刻着“影”字的令牌。柳长卿接过令牌,脸色渐渐凝重:“这个组织,我在一本前朝的密档里见过记载。”
“哦?柳先生知道些什么?”沈砚之连忙问道。
“‘影’是前朝皇室培养的秘密组织,专干刺杀、打探消息的勾当。”柳长卿道,“本以为随着前朝覆灭,这个组织也烟消云散了,没想到竟然还存在。”
水惊涛道:“这么说来,他们的目标很可能是靖王?”
“极有可能。”苏慕遮点头,“张诚、绝情谷主、还有丐帮的内奸,都是他们的人。他们潜伏在各处,就是为了伺机而动。”
林月如道:“那我们得赶紧通知靖王,让他多加防备。”
“已经晚了。”柳长卿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今早收到京城的消息,靖王在围猎时遇袭,虽然没受伤,但身边的护卫死了不少,显然是‘影’组织干的。”
沈砚之握紧了拳头:“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或许是想颠覆朝廷,重建前朝。”赤练道,“圣火教的古籍里记载过,前朝的太子当年并没有死,而是带着残余势力逃到了西域,很可能就是‘影’组织的首领。”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事情竟牵扯到了前朝余孽。
“看来,我们又要动身了。”沈砚之看向苏慕遮等人。
苏慕遮点头:“这次,我们得主动出击,不能再被动挨打了。”
***三日后,四人再次启程前往京城。临行前,水惊涛将那只编好的竹篮塞给沈砚之:“路上带着,装些干粮也好。”竹篮里还放着几包桂花糕,是林月如连夜做的。
一路晓行夜宿,非止一日。这日傍晚,他们来到一处名为“落马坡”的山谷,这里是通往京城的必经之路,地势险要,两侧是陡峭的山崖。
“小心些,这里地势险恶,容易埋伏。”苏慕遮勒住马缰,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话音刚落,山崖上忽然滚下无数巨石,挡住了去路。紧接着,两侧的山崖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衣人,个个戴着黑色的面具,面具上刻着与令牌相同的“影”字。
“是‘影’组织的人!”沈砚之脸色一变,拔出腰间的短剑。
“哈哈哈,沈砚之,没想到吧?”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山崖上传来,只见一个穿着龙袍的老者站在崖边,虽然须发皆白,但眼神依旧锐利,“本太子等这一天,等了三十年了!”
“前朝太子?”沈砚之惊道。
“正是。”老者冷笑,“当年你们水云庄帮着靖王的父亲夺了我的江山,今日,我就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他说着,挥了挥手,黑衣人纷纷从山崖上跳下来,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杀!”
沈砚之等人立刻迎上,剑光与刀影交织,山谷里顿时杀气弥漫。苏慕遮的流云剑法如行云流水,剑光所到之处,黑衣人纷纷倒地;赤练的长鞭卷着烈焰,将敌人逼得连连后退;林月如的峨眉剑法轻盈迅捷,专打敌人破绽;沈砚之则直扑山崖上的前朝太子,他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想上来?没那么容易!”前朝太子身边的护卫纷纷拔刀,拦住沈砚之。这些护卫都是“影”组织的精锐,武功高强,沈砚之一时竟难以突破。
斗了约莫半个时辰,沈砚之渐渐不支,身上已经添了好几道伤口。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山下传来一阵马蹄声,只见靖王带着一队禁军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水惊涛和柳长卿!
“陛下!”沈砚之又惊又喜。
“砚之,我们来帮你了!”水惊涛挥舞着弯刀,杀向黑衣人。
原来,水惊涛和柳长卿担心他们出事,便快马加鞭赶往京城,路上遇到了前来支援的靖王,于是一同赶来。
有了禁军的加入,局势瞬间逆转。前朝太子见势不妙,想要逃跑,却被沈砚之缠住。两人斗在一处,沈砚之体内的寒息与阳气彻底爆发,招式越发凌厉,最终一掌拍在前朝太子的胸口,将他打下山崖。
随着前朝太子的死亡,“影”组织的人失去了首领,纷纷溃散,被禁军斩杀殆尽。
山谷里终于安静下来,夕阳的余晖透过山崖的缝隙照进来,落在满地的尸体和血迹上,显得格外惨烈。
沈砚之靠在一棵树上,大口喘着气,身上的伤口传来阵阵剧痛。林月如连忙跑过来,拿出金疮药给他包扎:“沈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沈砚之笑了笑,“总算是结束了。”
靖王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谢你,砚之。若不是你们,后果不堪设想。”
“陛下言重了。”沈砚之道。
***回到京城,靖王论功行赏,沈砚之等人却婉言谢绝了。他们只想回到江南,过安稳的日子。
离京的那天,靖王亲自在城外送行,送给沈砚之一把宝剑,剑鞘上刻着“守心”二字。
“这把剑,送你。”靖王道,“希望你无论身在何处,都能守住自己的本心。”
沈砚之接过宝剑,郑重道谢。
船行在回京的路上,沈砚之站在船头,望着远处的江南水乡,心中感慨万千。从铜陵渡的初遇到落马坡的决战,一路走来,他经历了太多的风雨,也成长了许多。
他忽然明白,所谓的江湖,不过是一场修行。有人在仇恨中迷失,有人在执念中沉沦,而他,却在一次次的战斗与抉择中,找到了自己的本心。
腰间的铜鱼轻轻晃动,像是在为他祝福。沈砚之握紧铜鱼,又看了看身边的苏慕遮、林月如和赤练,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笑容。
江南的风从耳边吹过,带着熟悉的稻花香,还有一句温柔的低语——
江湖路远,有你相伴,便是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