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那一声夹杂着特殊“信号”的嘶吼,在震耳欲聋的能量爆炸与空间崩塌的轰鸣中,微弱得如同蚊蚋。
然而,对于外界那些感知敏锐、时刻关注着丰碑裂隙的大能而言,这一丝混合了“容器”气息、归墟道韵以及不朽丰碑秩序波动的特殊信号,却如同在黑暗夜空中点燃的烽火,清晰无比!
正准备合力抵挡那邪能巨掌的苏太上长老光影猛地一滞,模糊的面容似乎转向了林凡信号传来的方向,发出一声轻咦。
“那是……?”
几乎在同一时刻,那只由“虚无之噬”部分本源凝聚的暗红巨掌,也明显顿了一下!掌心中那无数扭曲哀嚎的灵魂碎片齐齐转向林凡的方向,传递出一种混合了极致贪婪、愤怒以及一丝……本能的忌惮的混乱意志!
它感受到了!“容器”和“钥匙”的气息就在附近!而且正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吞噬他,比拍死这几只外界来的“虫子”更重要!
巨掌拍落的轨迹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偏转,更多的力量与意志锁定了林凡所在的那片正在加速崩塌的空间区域!
“不好!那小辈在里面!”星辰道袍老者也瞬间明悟,脸色骤变。
是救,还是不救?
救,可能会打乱他们封堵裂隙的计划,甚至可能被那邪能巨掌趁机重创。不救,且不说那小子可能身份特殊(苏太上似乎认识),单是他作为“容器”若被“虚无之噬”彻底吞噬,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切的权衡,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苏太上那模糊的光影没有任何犹豫,原本斩向巨掌核心的惊天剑光,于千钧一发之际陡然分化!绝大部分剑意依旧凌厉地斩向巨掌,阻其锋芒,而另一道细小却凝练到极致的剑气,却如同突破了空间限制,无视了沿途狂暴的能量乱流和崩塌的空间碎片,后发先至,精准地射向林凡所在!
这道剑气并非为了杀伤,而是在接触到林凡周身空间的瞬间,骤然化作一个柔和的、散发着云纹波动的光罩,将林凡以及他背负的柳青青、搀扶的赵铁,齐齐笼罩在内!
云剑宗秘传护身剑罡——云隐无极罩!
也就在这光罩成型的刹那——
“噗!”
柳青青那被邪能侵蚀、抓向林凡后颈的手指,狠狠戳在了光罩之上,荡起一圈涟漪,却未能穿透。
邪能巨掌那偏转而来的、蕴含恐怖侵蚀之力的掌风,也重重扫在了光罩之上!
“轰!!”
光罩剧烈震荡,光芒瞬间黯淡了大半,但终究没有破碎!而借助这股巨大的冲击力,光罩如同被用力抽打的陀螺,带着内部的林凡三人,以一种失控的速度,险之又险地擦着那完全塌陷吞噬而来的空间黑洞边缘,被狠狠地震飞了出去,方向赫然是外界苏太上等人所在的区域!
“哼!”
苏太上那模糊的光影发出一声闷哼,显然分化剑意硬抗巨掌主要力量并远程施救,对他也是不小的负担。但他动作毫不停滞,袖袍一卷,一股柔和的力道凭空生出,精准地接引住那翻滚飞出的光罩,将其迅速拉向己方阵营的安全区域。
而那只邪能巨掌,因为主要目标丢失且被苏太上的主剑意所阻,狂暴地拍在了空处,将那片本就崩坏的空间彻底打成了混沌虚无!它发出不甘的咆哮,但失去了林凡这个明确目标,又被数位大能联手攻击,只得将无尽的怒火倾泻向苏太上等人,暗红邪能如同狂潮般汹涌扑来。
外界大能与“虚无之噬”本体的激烈交锋,再次展开。
……
林凡的意识在剧烈的翻滚震荡和接连的重创下,终于达到了极限。
在感受到自身被那道云纹光罩保护住,并且被一股柔和力量接引拉走的瞬间,他紧绷到极致的心神一松,一直强撑着的那口气彻底泄掉。眼前一黑,他甚至来不及查看柳青青和赵铁的情况,便彻底失去了知觉,陷入深度昏迷。
……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
林凡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和虚无中漂浮,唯有体内那破损的归墟道基,在本能地、极其缓慢地汲取着微弱的能量,维系着他一丝生机。
【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稳定,脱离即时生命危险。开始进行深度状态扫描……】 【肉身:濒临崩溃,多处经脉永久性损伤,生命力极度匮乏。】 【道基:归墟道基(重度破损,稳定度18%,处于休眠修复状态)。】 【神识:严重透支,灵魂本源受创,圣尊残念(封印稳固,活跃度15%),‘虚无之噬’污染(残余度2.5%)。】 【综合评定:距离成为一个完整的废人仅一步之遥,建议长期卧床,禁止任何形式的作死行为。】
系统的声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再次响起,虽然依旧毒舌,但那份“在线”的感觉,让林凡在无尽的黑暗中找到了一丝锚点。
他努力地,一点点地,重新凝聚起涣散的意识。
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体的状况——糟糕透顶,如同一个被打碎后勉强粘合起来的陶器,稍微一动就有再次散架的风险。但至少,还活着。
其次,是环境。那股令人窒息的、无处不在的道染邪能气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相对“干净”的天地灵气,虽然依旧稀薄,且混杂着硝烟与血腥味,但不再是那种侵蚀心神的混乱邪恶。
他们……好像真的逃出来了?
林凡艰难地、一点点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简陋的、由某种泛着灵光的玉石临时搭建而成的庇护所内。身下铺着柔软的干草,身上盖着一件陌生的、带有清心宁神符文的外袍。
赵铁就躺在他旁边不远处的另一个“玉石化”石台上,依旧昏迷,但胸口起伏平稳,脸色虽然苍白,却不再带有死气,显然得到了妥善的处理和救治。
而柳青青……
林凡心中一紧,猛地扭头看向另一侧。
柳青青坐在离他不远的一个石墩上,双手抱膝,将头深深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无声地哭泣。她身上那件云剑宗外门弟子服已经换下,穿着的是一身素净的、不知来源的衣裙。
感受到林凡的目光,柳青青猛地抬起头。
她的脸上泪痕未干,眼圈红肿,但那双眼睛……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清澈,只是其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后怕与恐惧。看到林凡醒来,她眼中瞬间爆发出惊喜,但随即又被更浓的羞愧所淹没,慌忙低下头,不敢与林凡对视。
“林……林师兄……你醒了……”她的声音细若蚊蝇,带着哽咽,“对……对不起……我……我差点……”
看来,随着离开圣骸空间,远离“虚无之噬”本体的直接影响,加上苏太上可能出手净化,她体内的侵蚀已经被清除,恢复了神智。但那段被操控、险些伤害同伴的记忆,无疑成了她心中难以磨灭的阴影。
林凡心中松了口气,努力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声音沙哑干涩:“没事了……柳师姐……不怪你……我们都……活下来了……”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清冷的声音从庇护所门口传来:
“既然醒了,便说说吧,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你身上的归墟道基,以及……与不朽丰碑的关联,是怎么回事?”
林凡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影模糊、仿佛由光影构成的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正是云剑宗的苏太上长老!他虽然救下了林凡,但语气中听不出太多情绪,唯有那双即便模糊也依旧锐利如剑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虚妄,直视林凡的本源。
真正的麻烦,现在才刚刚开始。
林凡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他该如何解释这一切?板砖、系统、《归墟》真解……这些秘密,能说吗?
然而,还没等林凡组织好语言,突然——
“嗡!”
他眉心的归墟道基符文,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带着强烈警示意味的悸动!
同时,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尖锐响起!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空间扰动!来源:东北方向,距离三十里!空间结构正在被强行撕裂!有未知存在正试图……跨界而来!】
苏太上那模糊的光影也几乎是同时猛地转向东北方向,周身气息瞬间变得无比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
“这股波动……不对!不是‘虚无之噬’!是……界外之门?!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开启?!”
界外之门?
林凡愣住了,一股比面对“虚无之噬”时更加深沉的不安,骤然攥紧了他的心脏。
圣骸空间的危机尚未解除,难道……又有新的、未知的恐怖,要降临这片饱经磨难的土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