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只有我歇息好了,那秽出现的次数,就会减少。
它难以乘虚而入,大家才安全。
于是,到客房后,我便放下包袱,躺到了床榻上,想稍作休息。
可迷迷糊糊之间,耳畔却传来了幽幽的歌声。
嫁新娘,嫁新娘。
红衣披上,别故乡。
翻重山,越万岭。
却被郎君,坛香祭······
突然,一个身披华丽红嫁衣的女子出现在我的面前。
她背对着我,在啜泣。
“琉璃公主!”
我含含糊糊开口唤她。
她那如瀑的黑发,轻轻晃动着。
似要回过头来。
但终究是立在那,宛若身子在这一刻僵住了。
“琉璃公主!”
我再次唤道,见她毫无反应。
我便想要绕到她的面前。
可无论我如何走,都只能在她的身后。
“季鸢尾!”
一声无比缥缈的呼唤,突然入了我的耳。
紧接着原本立在我面前的新娘不见了。
一双纤细惨白的手,从我的脖颈后伸了出来。
我的面前,则出现了一张梳妆台。
身后的那双手,拿起桌上的木梳,给我梳发。
我望着铜镜中,自己原本的容貌,有些愣怔。
此刻我身披嫁衣。
这嫁衣血一般猩红,而身后的那双手正替我一下,一下,梳着头发。
力道之大,那木梳上都刮出了血来。
“住手!”
我猛地转过身,又是一张梳妆台。
“公主殿下,你若不嫁,奴婢们都要被赐死!呜呜呜呜!”
耳畔不断冲斥着绝望的哭声。
我拼命摇头。
手中却又莫名多了一支金钗。
“呜呜呜!公主殿下!还望公主殿下可怜可怜奴婢们!”
哭声扰得我头晕目眩。
“鸢尾!鸢尾!”
耳畔隐约有人在呼唤我。
我猛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天师那张焦灼的面容。
“你无事吧?”
天师紧张地望着我。
我摇头,只觉浑身无力。
一旁的大嘴则是指了指我的手。
天师正紧紧抓着我的手腕。
原来,我的手中正牢牢抓着一片瓷器碎片。
屋内的茶壶被砸碎了,我抓着碎片准备划开手腕自戕。
这秽是想让我死后,占据我的肉身。
我松开手,裹着血的碎片掉落在地。
“那些人,应该又给妖神像供了重香!”
天师口中的重香,便是九十九根香。
每供一根,便要磕一次头。
秽的妖力加强了,自然能造梦杀我。
“这么一来,岂非防不胜防?”
大嘴看着地上的碎片,又忧心忡忡地望着我。
“大嘴,你让店家准备些朱砂,和毛笔来!”
天师开口,同大嘴吩咐着。
大嘴点头,不多时就拿来了天师要的东西。
天师将朱砂化于水中,又将我的血滴落在朱砂水里,紧接着就让大嘴出去。
“有什么是我不能瞧的?”
大嘴眨巴着眼眸。
“楼下的饭菜应当好了,你快去吃吧,一会儿就凉了。”
我此话一出,大嘴不再磨叽,闭上门就迅速离开。
天师则是望向我,那唇颤了又颤,才开口道。
“鸢尾,我需在你的后背上,画下镇妖符,所以······”
天师第一次,说话如此吞吞吐吐。
我则是毫不犹豫便开始脱衣裳,只是脱到里衣时,我的脸颊已经滚烫不已。
天师示意我坐下,很快后背就传来了灼痛之感。
原本这朱砂水应是冰凉凉的,可那笔尖每落一次,我就觉后背有火灼一般的疼痛感。
“再忍忍!”
天师柔声与我说着。
我点头,咬着唇忍耐。
天师手中画符箓的动作明显加快了。
我耳畔开始传来秽那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啊啊啊!”
它在痛苦地嘶吼。
“季鸢尾,玄清!本神尊迟早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我疼得将唇咬破,满嘴都弥漫着血腥气,但怕影响到天师,便是一声不吭。
等画好符箓已是半个时辰后,我的身体在无法自控的微微发颤。
天师将衣裳披在我的身上。
“鸢尾,你好好歇一歇!”
他的话音刚落,屋门就被叩响了。
“天师,天师!那白音来了!”
天师闻言,将屏风朝着我的方向一拉,紧接着推门而出。
我麻利地穿戴好,走到屋门前,侧着脑袋听着走廊外的动静。
原以为,那白音是来找咱们帮忙。
可走廊外传来的是打斗的声音。
“你这不识好歹的东西!我们天师是要救你们!”
大嘴吱哇叫喊,好似被那白音给拎了起来。
“你再动手,小爷我也不客气了!”
大嘴喊着。
下一瞬,就听嘭的一声,应该是大嘴被砸落在了地上。
“诶呦喂!天师,打死他!”
大嘴的气性也上来了。
“砸了神像,你的家人,还有一线生机!”
天师那冰冷的语调,传入我的耳中。
“混账!若非你们得罪了天神,天神怎会降下神罚?海日你出来!立刻去给天神跪下,谢罪!”
白音的吼声,我听得是一清二楚。
但天师说过,若他们来了,我不能出去。
于是,我不声不响地躲在这继续听。
“海日!额吉在呕血,朝鲁也痛苦地说不出一句话来,你快出来,当我求你!我们去跟天神谢罪!”
白音恳求着。
“冥顽不灵!”
天师冷叱出声。
遇到这种冥顽不化的,通常情况下,便是不必扭转他人因果。
可如今,我们是要从他们口中探寻出秽的来历。
“你们来之前,我额吉还有朝鲁都好好的!你们来了之后,他们便突然病倒了,就是因为你们对天神不敬!连累了额吉和朝鲁!”
白音说完,开始一间间拍打屋门。
“你额吉,在我们来之前就病了!动不动就昏厥!你看看她的气色,一脸死相!”
大嘴说起话来,毫不客气。
白音拍打门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
“那是因为,我额吉为了复活巴特尔,向天神祈福多年······”
白音的话突然戛然而止。
与天神的交易,是不能同旁人说的。
说了,便是泄了天机。
“哼,不必神神叨叨的,遮掩什么?我们都知道了!你们既说天神那般厉害,那你额吉虔诚祈福,你阿弟为何没有复活?”
大嘴鄙夷地质问白音。
白音半晌也没能想到反驳大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