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怜星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倒在地,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甚至没有力气抬起头来。
散乱的青丝披散着,遮掩住她惨白如纸、布满惊惧的脸庞。
她只能看到眼前那双玄色锦靴,鞋面上用银线绣着繁复的暗纹,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如同它们的主人一样,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与压迫。
地面上细微的灰尘气息混合着他身上传来的冷冽沉香,钻进鼻腔,让她几欲窒息。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宫寒渊就那样站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脚下这团瑟瑟发抖的、试图窥探他秘密的阴影,没有立刻动作,也没有出声。
这种沉默的威压,比任何疾言厉色都更令人胆寒,像是在凌迟着她的神经,让她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奔流又瞬间冷却的声音。
终于,他动了。
并非去扶她,而是缓缓地、如同戏耍猎物的猛兽般,俯下了身,那高大的阴影随之压下,将她完全覆盖。
他伸出一只手,并非之前将她拽出时那般带着力道,而是用修长的、微凉的指尖,极其轻佻地、带着一种侮辱性的意味,挑起了她散落在脸颊旁的一缕被冷汗浸湿的发丝,将其慢条斯理地别到她的耳后。
这个动作看似轻柔,却让沈怜星浑身剧烈一颤,如同被毒蛇的信子舔舐过皮肤,激起一片寒栗。
然后,他的手指顺着她脆弱的耳廓,缓缓滑到了她的下巴,那冰凉的触感让她猛地一哆嗦。
他微微用力,迫使她抬起了那张写满了绝望与恐惧、泪痕隐约的脸,不得不迎上他那双在黑暗中依旧锐利如鹰隼、仿佛能映出她此刻所有狼狈的眸子。
四目相对。他的眼神深不见底,里面没有怒火,没有惊讶,只有一片沉静的、仿佛能洞悉一切并以此为乐的冰冷,那冰冷之下,似乎还隐藏着一丝极淡的、近乎玩味的审视,像是在欣赏一件瓷器上新出现的、意外的裂痕,并估算着将其彻底碾碎的价值。
“深更半夜,”他开口了,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丝毫情绪,却字字如冰珠砸落在沈怜星的心上,让她遍体生寒,“不在房中安寝,跑到杂家的书房来……”
他顿了顿,指尖在她冰凉细腻、微微颤抖的下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那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与绝对掌控。
“在找什么?”他直接发问,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如何,但那目光却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她的颅骨,看清她所有隐藏的、肮脏的、或是愚蠢的心思。
沈怜星的心脏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刺穿,恐惧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破碎的气音。
找什么?她能说什么?说她在探寻他与小皇帝的秘密?说她想找到能威胁他或者摆脱他的把柄?那无疑是自寻死路!
在他的目光逼视下,她感觉自己如同赤身裸体站在冰天雪地之中,无所遁形,连最细微的谎言都显得苍白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