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象征着逃离的书房门在身后“咔哒”一声轻响合拢,却并未能给沈怜星带来丝毫安全感。
她几乎是凭借着本能,踉跄着冲回自己那座位于督公府深处、华丽却冰冷的院落。
直到冲进房门,背靠着冰凉厚重的门板,她才敢大口喘息,胸腔里的心脏狂跳不止,仿佛要挣脱喉咙的束缚。
冰冷的夜风似乎还缠绕在周身,带着他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冷冽沉香,无孔不入地提醒着她方才在书房里经历的、足以击碎灵魂的恐惧。
“小姐!”守在房内的桃花见她脸色惨白如纸,发丝凌乱,眼神涣散,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扑过来扶住她,“您这是怎么了?手这样冰!可是……可是督公他……”
桃花的声音带着哭腔,后面的话不敢问出口,生怕听到最坏的消息。
沈怜星无力地摇了摇头,连嘴唇都在哆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挣脱桃花的搀扶,脚步虚浮地走到梳妆台前。
铜镜里映出一张写满惊惧、毫无血色的脸,眼神里残留着未曾散去的骇然。
她猛地抬手,用袖子狠狠擦拭着方才被宫寒渊指尖碰触过的下颌皮肤,力道大得几乎要擦破皮,仿佛想要抹去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感和绝对掌控的印记。
“没……没事……”
她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在安慰桃花,更是在徒劳地试图平复自己惊涛骇浪般的内心,“只是……不小心冲撞了督公……已经……无碍了。”
桃花先去倒杯热茶来,轻轻拍着沈怜星冰冷僵硬的脊背。
“小姐,缓缓神,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桃花试图给予一丝微不足道的慰藉。
然而,任何安慰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下不为例”这四个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又像是悬在头顶的利剑,在她脑海里疯狂回荡,每一次回想都带来新一轮的战栗。
他没有施加肉体的惩罚,却用这种精神上的凌迟,将她那点试图窥探、试图保留自我的心思碾得粉碎。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无形蛛网牢牢缠住的飞虫,之前还试图挣扎,以为能挣脱物理的牢笼,如今才绝望地发现,这张网早已笼罩了她的精神世界,越是挣扎,缠绕得越紧,直至灵魂窒息。
这座督公府,已不仅仅是一座华美的囚笼,更变成了一座由他绝对意志构建的、无处不在的精神监狱。
这一夜,沈怜星几乎未曾合眼。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窗外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甚至是守夜丫鬟轻微的脚步声,都能让她如同惊弓之鸟般猛地坐起,冷汗涔涔。
闭上眼睛,就是他那双深不见底、冰冷审视的眸子,以及他慢条斯理别她发丝时,那令人骨髓都发寒的触碰。
次日清晨,她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脸色依旧憔悴。
当丫鬟伺候梳洗时,她的手依旧有些微不可查的颤抖。
她知道,新的一天开始了,而她必须更加小心,言行倍慎,如履薄冰,因为她不知道,那双眼睛是否正透过这府邸的每一寸空气,在暗中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恐惧,已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