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河畔,秋风萧瑟。
姜子牙饿得眼冒金星,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快要从这副七十二岁的苍老肉身里飘出去了。他想起了在昆仑山上的四十年,虽然干的是劈柴烧水的杂活,但好歹顿顿都有灵气管饱。哪像现在,英雄气短,饭量惊人,一顿不吃饿得慌。
“师尊啊师尊,”他有气无力地看着水里那根一动不动的鱼线,喃喃自语,“您说让我下山享受人间富贵,可这富贵……它也得先给口饭吃啊。”
就在他即将昏过去的前一秒,一股浓郁到极致的、让他灵魂都在颤抖的香气,霸道地钻入了他的鼻腔。
那不是凡间的食物之香,而是一种混合了千年老参、万年灵芝、还用文武火精心熬制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灵鸡汤的香味!
姜子牙艰难地睁开眼,视线从模糊到清晰,他看到了一个让他终生难忘的画面。
一个身穿华服、气质雍容、一看就是大人物的中年人,正半蹲在他的面前,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玉碗。碗里,是金黄色的、还在冒着热气的鸡汤。那中年人看着他的眼神,不带丝毫怜悯或施舍,反而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激动、崇敬,以及一种……找到了失散多年亲爹般的狂喜。
姜子牙彻底懵了。
我是谁?我在哪?这是什么新的诈骗手段吗?还是我已经饿死了,这是接引我的鬼差?但这鬼差的伙食……也太好了吧?
“老先生,您……您就是我的飞熊吗?”姬昌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看着眼前这位衣衫褴褛、面容枯槁,却在自己推演中气运如渊、与整个西岐国运紧密相连的老者,心中对那位“直钩钓鱼”的前辈,充满了无尽的感激。
前辈果然是大智慧!真正的贤者,就该是这般返璞归真、体验人间疾苦的模样!
“晚辈姬昌,奉高人指点,特来请您出山,任我西岐……太公之位!”姬昌一字一顿,说得无比郑重。
“哈?”姜子牙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太……太公?哪个太公?我姓姜,不姓太。”
“老先生说笑了!”姬昌愈发觉得这位大贤是在考验自己的诚意,他将手中的玉碗又往前递了递,态度愈发恭敬,“先生为寻访明主,在此渭水之畔苦心孤诣,体验民生疾苦,此等胸襟,令姬昌万分敬佩!这一碗薄汤,不成敬意,还请先生……润润喉。”
姜子牙看着那碗鸡汤,又看了看姬昌那张写满了“我悟了,我全懂”的真诚脸庞,脑子彻底宕机。
他想拒绝。
开玩笑,我姜子牙虽然穷,但也是昆仑山玉虚宫元始天尊门下弟子!我堂堂阐教门人,岂能平白无故受人一碗鸡汤的恩惠?
“无功不受禄,这位……侯爷,您还是请回吧。”姜子牙强撑着最后一丝尊严,摆了摆手。
“咕噜噜——”
然而,他的肚子,却在此时发出了一声极其不合时宜的、响亮而又悠长的悲鸣。
空气,瞬间凝固了。
姜子牙的老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姬昌见状,非但不觉得尴尬,反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心疼。
看!
大贤果然是大贤!连拒绝的方式都如此与众不同!
他先是义正言辞地拒绝,是为考验我的诚心!
然后又用这腹中雷鸣,来暗示我,他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他亦在感受着凡人的饥饿与痛苦!这是何等的慈悲!何等的境界!
“先生!”姬昌感动得眼眶都红了,“您不必再考验姬昌了!姬昌心意已决!今日若不能请先生出山,姬昌便长跪于此,不起!”
说着,他真的就要对着姜子牙跪下。
“哎哎哎!别!”姜子牙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他一个凡人之躯,哪受得起一位人王诸侯的大礼?
“那……那我就喝一口,就一口!”姜子牙被逼得没办法,只能妥协。
他实在是太饿了。
他颤颤巍巍地接过玉碗,那鸡汤的香气,如同拥有魔力一般,疯狂地往他鼻子里钻,让他那早已空空如也的五脏庙,发出了更加剧烈的抗议。
“罢了罢了,尊严哪有填饱肚子重要。”
姜子牙心一横,闭上眼睛,仰起头,将碗里的鸡汤,“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
“轰——”
鸡汤入腹的刹那,一股磅礴的、精纯无比的生命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入了他的四肢百骸!
姜子牙只感觉自己那七十二岁的、早已衰败的凡人肉身,在这一刻,仿佛被扔进了一个生机勃勃的熔炉之中!干瘪的经脉被重新拓宽,枯竭的气血被再次充满,就连他那满头的白发,似乎都隐隐有了一丝返黑的迹象!
他整个人,仿佛年轻了二十岁!
“好……好汤!”姜子牙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呻吟。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喝下这碗鸡汤,默认接受了姬昌“聘请”的这一刻。
他怀中那张被他当成废纸的“封神榜”,突然,金光一闪!
虽然那光芒一闪即逝,微弱到连姜子牙自己都没有察觉,但却被一旁死死盯着他的姬昌,看了个一清二楚!
姬昌的呼吸,在这一刻,都停止了!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在那一瞬间,这位老先生的胸口,仿佛裂开了一道通往九天的门户!门户之中,一张金色的榜单若隐若现,上面有无数神只的名字在沉浮!一股至高无上、统御万灵、代天执道的恐怖气息,一闪而逝!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姬昌以自己那精通八卦、能窥探天机的能力,瞬间就明白了那是什么!
封神榜!
是传说中,道祖鸿钧用以重定三界秩序,册封三百六十五位正神的无上神器——封神榜!
而这位老先生,竟然是执掌封神榜的……代天封神之人!
姬昌感觉自己的脑子“嗡”的一下,彻底炸了。
他之前以为,自己只是找到了一个辅佐自己的宰相。
可现在他才明白,自己找到的,哪里是宰相?
这分明是……整个封神大劫的“项目总监”!是能决定未来天地间所有神仙“编制”归属的终极“hR”!
而他姬昌,有幸,成为了这位“项目总监”下凡后,第一个“合作方”!
这是何等的气运?何等的天命?!
“噗通!”
姬昌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与狂喜,对着刚刚喝完鸡汤,还在回味无穷的姜子牙,结结实实地,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这一次,任凭姜子牙怎么拉,他都死活不起来了。
“学生姬昌,拜见老师!从今日起,西岐上下,皆听老师号令!请老师……登车!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