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寒宗后山,云雾缭绕的灵植园内,一株参天古树静静矗立。树干赤红如燃,枝叶凝冰似玉,正是两百年前那株孕育了唐枫新身的奇特灵株。此刻,树下一道青袍身影盘膝而坐,正是已恢复成人形态的唐枫。
两百年光阴,于修士而言不过弹指,却足以让沧海变为桑田。
唐枫缓缓睁开眼,眸中流光一闪而逝。他体内灵力运转一周,最终在元婴初期的境界稳定下来。
当年以灵株之身重生,他的修为从元婴中期巅峰跌落至筑基,历经二十年潜心重修,才慢慢回升至元婴初期。
虽境界不及从前,但其根基之浑厚、神识之凝练,远超同阶修士——天衍诀早已突破第十四层,双元婴在灵株之力滋养下,愈发圆融如一。
他起身,望着灵植园外熟悉的山峦,心中却泛起淡淡的怅然。两百年间,赤寒宗虽愈发鼎盛,却也失去了太多故人。
“宗主。”一道温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林月瑶缓步走来,一身素裙,气息沉稳,已是元婴中期修为。她手中捧着一件叠好的外袍,轻声道,“山间风凉,披上吧。”
唐枫接过外袍披上,目光望向后山山腰的方向。那里,七座整齐的墓碑静静矗立,前四座是百年前陨落的四位长老,第五、第六座墓碑,则属于五长老与六长老——他们在百年前冲击化神中期时,因灵力反噬不幸陨落,全宗以厚礼安葬,与前四位长老相伴。
“昨日去看过了?”林月瑶轻声问。
“嗯。”唐枫点头,声音低沉,“碑前的灵柏又长高了些。”
林月瑶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随即又打起精神:“紫梅也突破元婴中期了,正在丹房为新晋弟子炼制定心丹。这孩子,两百年了还是这么拼。”
唐枫微微一笑。紫梅与林月瑶一样,当年在他重生后便潜心修炼,如今皆是宗门的中流砥柱。只是每当提及另一位故人,两人总会沉默许久。
宋眉。
那个曾为兽灵宗弟子,后入赤寒宗的记名弟子,在两百年前对抗深渊之影余孽的最后一战中,为护他周全,以身挡下致命一击,当场陨落。她的灵位被供奉在宗门偏殿的英烈祠内,牌位前的长明灯,两百年从未熄灭。
除了宋眉,连一向沉稳坚韧的柳如眉,也在百年前冲击元婴后期时,因旧伤复发不幸坐化。这位辅佐了他数百年的副宗主,最终未能看到赤寒宗成为中洲第一宗门的那一天。
“瑶丽和韩婉儿她们,今日在议事厅等着呢。”林月瑶打断了他的思绪,“新晋的五位结丹长老,也该让你见见了。”
唐枫点头,与林月瑶并肩走向前山。
赤寒宗的山门比两百年前扩大了数倍,护山大阵闪烁着更璀璨的光芒,阵眼处融入了宋眉留下的白玉蜘蛛后裔,毒障与冰焰交织,成了中洲大陆最令人忌惮的防御屏障。
山脚下的赤寒镇早已不是当年的小集镇,而是占地千里的灵修重镇,镇上商铺林立,灵材、法器、丹药交易络绎不绝,成了赤寒宗最稳固的资源后盾。
议事厅内,数位身着长老服饰的修士正等候着。为首的是一位紫衣女子,面容明媚,气息凝练,正是瑶丽——当年那个跟在紫梅身边的小弟子,如今已是结丹后期修为,在长老中排名第三。
“弟子瑶丽,见过宗主、林长老。”瑶丽起身行礼,身后四位新晋结丹长老也纷纷起身,恭敬行礼。
韩婉儿站在瑶丽身侧,一身墨绿长裙,气息已达结丹中期,在长老中排第四。两百年过去,她虽添了几丝沧桑,眼神却依旧干练——如今的赤寒宗库房,在她打理下,灵石、资源堆积如山,远超当年。
“不必多礼。”唐枫抬手示意众人坐下,目光扫过厅内,“如今宗门共有九位长老,四位结丹后期,三位结丹中期,两位结丹初期……很好,根基已稳。”
他看向瑶丽:“你来说说,近期中洲各宗的动向。”
瑶丽拿出玉简,沉声道:“自百年前我宗平定幽冥海沟余孽后,天剑门、浩然书院等六宗已明确表示以我宗为首,每月都会派人来此交流功法心得。西部的散修联盟也已归附,献上了三座灵石矿脉。”
“只是……”她顿了顿,语气凝重,“近期有弟子回报,极北之地的冰川下,似乎有煞气异动,与当年深渊之影的气息有些相似,只是更为微弱,像是人为催动。”
唐枫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两百年的平静,终究还是要被打破吗?
“我知道了。”他站起身,“林长老,你与紫梅留守宗门,稳固防御;瑶丽,你与韩婉儿点选三十名精锐弟子,随我去极北之地看看。”
“是!”众人齐声应道。
议事结束,唐枫独自来到偏殿英烈祠。祠内烛火摇曳,宋眉的灵位摆在最显眼的位置,牌位上“宋眉”二字,被擦拭得一尘不染。他拿起三支香,在烛火上点燃,轻轻插在香炉中。
“宋眉,”他低声道,“当年你说过,要看着赤寒宗成为天下第一宗。如今,我们做到了。”
“只是这天下,总还有不安分的东西。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你与诸位长老用命换来的安宁,再遭破坏。”
香烛燃着,青烟袅袅升起,仿佛在回应他的话语。
走出英烈祠,阳光正好。唐枫抬头望向赤寒宗的山门,那里,瑶丽与韩婉儿已带着弟子等候。远处的赤寒镇人声鼎沸,灵植园的古树在风中轻摇,一切都充满了生机。
两百年岁月流转,故人或已逝,或老去,但赤寒宗的薪火,从未断绝。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腰间的赤紫雷麟剑。剑身轻鸣,仿佛在诉说着两百年的等待与期盼。
极北之地的煞气也好,人为的异动也罢,只要有他在,有赤寒宗在,便足以应对一切风雨。
因为这里,是他用两世生命守护的家,是无数英魂庇佑的根。
青袍身影转身,带着弟子们毅然走出山门,朝着极北之地的方向飞去。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在中洲大陆的土地上,刻下新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