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胡永连也是真干的出来。
葬礼的第二天,他依旧是一整天都没出现。
林婶子的两个孩子去卫生院打听了一下,回来后两个人都很生气。
“我的老天爷呀,我们俩人去的时候,那胡大姐正抱着那大号黄桃罐头哐哐地搁里炫呢。”
“那么老大一瓶,她一个人连十分钟都没用了就全都吃完了,就这饭量,怎么看都是一点事也没有啊。”
林耀文才一说完,林耀武赶紧接了口:
“还有那个胡永连,我是真服他了。在医院里就围着这胡大姐转,还在那里按肩揉背的。”
“知道的那是他姐姐,不知道还得以为那才是他亲妈呢。”
“哎,当初我齐婶住院那时候,这小子可没这么勤快,干点什么都得让我弟妹催着。”
“这俩人真够意思,还拿了个平板电脑在病房里放综艺节目。我们俩眼睁睁看着,那两没心没肺的就在那嘎嘎跟着乐呢。”
“这没德行的人啊我见过不少,但像他这俩人这样的,也真是给我开了眼了。”
听林家两兄弟吐槽完后,江清月向他们道了声谢。
林耀文摆摆手:
“谢就不用了,跟我们俩你客气什么。”
“不过我们这趟也确实是白跑了,胡永连不愿意跟我们回来,非说这边有你就够了,用不着他。”
再往下的话,林耀文就没说了。
但江清月也能猜到,自己这位丈夫肯定没说什么好话。
把情况跟江清月说清楚后,林家两兄弟赶紧跑大席上吃饭去了。
“大哥,刚我过来就看着成材叔在那调松鼠鲑鱼的汁呢,我可就爱吃这个。”
“咱们赶紧走两步,再不去又没坐了。这应该都得是第三轮了吧?再不快点真赶不上了。”
待到这两兄弟离开后。
江清月回头看了眼灵棚里的遗像,一滴泪自眼中悄然滑落。
江雨莱看着妹妹如此,上前劝了两句:
“妹啊,别伤心了。那胡永连是什么德性的人,你不是也早就知道了嘛。”
“我刚才给你盛了一盘吃的回来,你上屋里先扒拉两口。”
“好歹吃点啊,不然身体受不了,这边我帮你看着。”
江清月其实并不饿,但怕姐姐担心还是听话地进了屋里。
钟冥见此时灵棚里只有他和江雨莱两人,觉得时候到了。
他走到了江雨莱的面前,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
纸上的字弯弯扭扭,像是人在很吃力的情况下写的,内容也不长。
【清月,一定要听妈的话,等我咽气了,就跟那个不成器的快离了吧。】
落款处没有写全名,只有一个不怎么成形的【凤】字。
这几个字,是钟冥用左手写出来的。
钟冥扯了个谎,只说是今天一早收拾齐凤铺盖的时候找到的。
“我看着上面的内容啊,应该是老人留给令妹的。”
“不过您看您妹妹现在的情况,我这个外人啊,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给她。”
“要不……劳烦您转交一下?”
其实早在一年前,江雨莱就为准备离婚的妹妹物色好了房子。
离她家不算远,图个互相照应。
谁知眼看都快签合同了,妹妹突然变卦。
江雨莱细问才知道,原来是妹妹的婆婆齐凤病了。
其实对于齐凤这个亲家母,江雨莱也是很喜欢的。
她做事很有分寸感,和人沟通呢也很会尊重年轻人的意见。
说句实在话。
当初自己家里之所以点头应下这桩婚事,主要也是在跟齐凤接触后才确定的。
江母江父都觉得,有这么一个明事理的婆婆在,这婚后能少很多的麻烦。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自己妹妹跟这位亲家母相处的真就和闺蜜一样,一点婆媳矛盾也没有。
齐凤这个人情绪稳定,总是将家打理得一尘不染。
她还很懂得边界,却又总能在你困惑时,成为最好的倾听者与灵魂导师。
至于胡永连,平时不多言不多语得,看着也还过得去。
这个家里唯一让江家不满意的,应该就是这个胡大姐。
胡大姐虽也闹过几回,但多亏有亲家母镇着,终究没闹出大乱子。
可如今这个总是在江清月背后撑腰的人走了。
江雨莱清楚,自己妹妹的婚姻也该走到头了。
思及此,江雨莱将纸条折了起来:
“钟老板,辛苦您在这里看一下,我马上回来。”
钟冥应下来后,江雨莱直接进里屋去找了自己妹妹。
过了没一会儿,钟冥就听到屋里传来江清月撕心裂肺的哭声。
要说钟冥这一招也是真狠啊。
那张纸条无异于在说,在齐凤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牵挂着江清月的事情。
为了不让江清月走错路,甚至还拖着沉重的病体,为她留下了一句亲笔嘱托。
像江清月和齐凤这样关系好的婆媳,她哪里受得了这个。
这一下,江清月应该是真动情了。
从齐凤去世后就一直强撑着的她,再也无法控制地痛哭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
齐凤的魂魄从屋里飘了出来回到了灵棚中,她看向钟冥的眼中满是感激。
钟冥知道,这事应该是成了。
下午的时候,江清月的父母也过来了。
钟冥看到江清月把自家人都叫到一起,嘀嘀咕咕了良久。
钟冥坐在墙根处,隐约能听到“离婚”、“协议”、“律师”这几个词。
江家父母走的时候,脸上的神情也是十分复杂。
那神情里有一些担心,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解脱。
想来对于自己这个二女婿的所做所为,他们应该也是早有微词了。
当天晚上,江清月执意要求,让她独自留下来守夜。
她从厨房拿出两瓶啤酒,将面前的两个杯子倒满。
一杯被她送到齐凤的供桌上,另一杯被江清月拿起来一饮而尽。
“妈,咱们娘俩啊是真投脾气啊。”
“我第一眼看见您就觉得……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啊对,面善。”
“当时我就想啊,这小老太太有点意思,说话慢慢悠悠的,跟您待在一块我就觉得特别自在。”
“这些年啊也多亏有您,把家里家外地都操持地那么好。”
“不怕您笑话,有时候啊我就想着,要是家里就只有您和我两个人,那日子我都不敢想过得能有多好。”
江清月说着又满上一杯,猛地灌下了肚里。
她在脖子上摸了一圈,把红绳扯了出来。红绳的正中间,挂着一块纯金的无事牌。
“您说您当时也有点蔫坏哈,您闺女把三金从我这摸走了。结果她还没捂热乎呢,后脚就让您给从她那又顺走了。”
“我们三个人还在那傻呵呵地吵着呢,您上金店直接给我把这东西整回来了。”
“那天我大姑姐走的时候,那脸臭的跟吃了苍蝇一样,可把我逗坏了。”
江清月说着说着,就笑出了声来。
可笑着笑着呢,她这眼泪啊就又流了下来。
“妈啊……您老人家在下面多待些日子,千万别着急投胎。”
“您等我个几十年的,回头咱们一块投胎行不?”
“我呢也不跟您当姐妹,我也不跟您当母女。”
“等下辈子啊,咱们俩人就当好朋友,咱们就当闺蜜吧,您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