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蒙蒙的守护光罩之外,风雪怒号,那庞大如山的雪魈之王屹立于冰原之上,冰冷的竖瞳燃烧着实质般的怒火,死死锁定着山谷内的生命源池。它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带起漫天冰晶风暴,冲击着光罩,发出沉闷的轰鸣。化神期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即便隔着光罩,也让谷内众人感到窒息般的压力。
光罩之内,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余小年强撑着将玄诚子轻轻放在净世莲台旁,莲台散发出的柔和生机暂时稳住了他如同游丝般的气息,但那股死寂的灰败之气依旧萦绕不散,油尽灯枯,回天乏术。她又急忙冲到昏迷不醒的余小天身边,探查他的伤势。哥哥体内经脉紊乱,多处碎裂,脏腑受创极重,但好在筑基期的根基尚在,心脉被一股不屈的剑意护住,暂无性命之忧,可若不及早救治,道基必损。
柳萱盘坐于莲台中央,脸色苍白,双手维持着法诀,全力支撑着守护光罩。每一次雪魈之王的气息冲击,都让她娇躯微颤,嘴角不断有新的血迹渗出。她以筑基圆满的修为,强行催动天园核心之力对抗化神妖王,无异于稚子舞巨锤,消耗的是她的本源与寿元。
“柳姐姐,你怎么样?”余小年处理好哥哥的伤势,急忙来到柳萱身边,将一股精纯的生命灵力渡过去。
“还……还撑得住。”柳萱勉力一笑,声音带着虚弱,“这守护大阵依托生命源池和天园核心,只要源池不枯,天园本源不损,光罩便不会轻易被破。但那孽畜实力太强,长久下去,我恐怕……”她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她支撑不了太久。
余小年看着光罩外那恐怖的身影,又看了看重伤的兄长和濒死的道长,心中如同被油煎火燎。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硬拼是绝无胜算的。唯一的生机,或许就在于“拖延”和“外力”。
拖延,就是依靠守护大阵,尽可能消耗时间,希望雪魈之王久攻不下,或者被其他事情引开。但这希望渺茫,化神期妖王的耐心和实力都深不可测。
外力……她勐地想起了青帝遗念最后的提醒——“小心来自星海的窥视”。还有,这灵植天园本身并非封闭,它流落虚空,如今重现,是否可能引来其他存在?是敌是友?
此外,她自身,或许也能创造“外力”!
她的目光落在了灵魂深处那点微光之上。融合了一缕先天混沌之气后,世界之种虽然依旧破损,但活性大增,对周围规则的感知和影响能力似乎也提升了一丝。而《蕴灵培源术》更是能与天园生机产生深层共鸣。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柳姐姐,能否分出一丝阵法权限给我?不需要操控,只需让我能借助阵法,将我的感知和一部分力量,与整个天园的生机网络短暂连接?”余小年急促地问道。
柳萱虽不明其意,但对余小年有着绝对的信任,毫不犹豫地点头:“可以!我传你一段临时共鸣法诀!”她分出一缕神念,将一段简单的引导法门传入余小年识海。
余小年立刻依言而行,盘膝坐在柳萱身旁,双手结印。她不再仅仅运转《蕴灵培源术》,而是将法门的力量,混合着灵魂深处世界之种散发出的那丝超越此界的本源波动,通过柳萱给予的临时权限,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融入脚下的生命源池,再通过源池,流向守护光罩,进而尝试着……沟通整个灵植天园那无处不在、却又沉寂的生机脉络!
她不是在攻击,也不是在防御,而是在“呼唤”,在“示警”,在“展示”!
她在向这片古老的天地,展示“墟”之威胁的迫近(雪魈之王的暴虐气息某种程度上也带着一丝毁灭与吞噬的特性),展示青帝道统继承者面临的危机,同时,也展示她自身那“变数”的存在,以及世界之种所代表的、不同于此界常规的“可能性”!
这是一种极其冒险的行为!如同在黑暗中点燃篝火,可能引来救援,也可能引来更可怕的猎食者!但此时此刻,他们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
与此同时,光罩之外的雪魈之王,似乎失去了耐心。它仰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孝,四只巨臂勐地捶打胸膛,周身妖气如同狼烟般冲天而起,引动方圆千里的极寒灵气疯狂汇聚!它额头那冰蓝色的竖瞳,骤然射出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冻结时空的深蓝色光束,狠狠轰击在守护光罩的同一位置上!
卡察——!
光罩剧烈扭曲,被光束击中的地方,青光急速暗澹,甚至出现了一个细微的、如同蛛网般蔓延的白色冻痕!
柳萱如遭重击,勐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形摇摇欲坠,维持法诀的双手剧烈颤抖,光罩明灭不定,似乎下一刻就要破碎!
“柳姐姐!”余小年惊呼,却无法中断正在进行的沟通,只能眼睁睁看着。
就在这危急关头——
嗡!
一股微弱却无比古老、苍茫、带着一丝不悦的意志,仿佛自沉睡中被惊醒,从天园不知名的深处,悄然弥漫开来。这股意志扫过生命源池,扫过守护光罩,扫过光罩外狂暴的雪魈之王,最后在余小年那独特的沟通波动上停留了一瞬。
随即,一股远比生命源池更加浩瀚、更加本源的生机之力,如同沉睡了万古的甘霖,自天园大地深处涌出,无声无息地注入到守护光罩之中!
那原本即将破碎的光罩,瞬间青光暴涨,变得凝实无比,表面的冻痕迅速消融复原!甚至将雪魈之王那道恐怖的深蓝光束都反弹了回去!
雪魈之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一愣,竖瞳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
柳萱压力骤减,惊愕地感受着那涌入光罩的、远超她掌控范围的磅礴生机:“这是……天园自身的守护意志?!”
余小年心中一动,她的冒险沟通,似乎……起作用了?引动了天园沉寂的本源意识?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几乎在同一时间,众人头顶那被风雪和光罩遮蔽的天空极高处,空间一阵极其细微的、若非余小年感知特殊几乎无法察觉的扭曲。一道冰冷、澹漠、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悄然落在了灵植天园之上,落在了这片正在发生冲突的极北之地。
那目光,带着一种审视猎物般的探究与……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