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室里,空气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这是一个终极问题。
也是一张进入核心圈层的最后门票。
姜望舒安静地坐在莫测身旁,看着对面的周语桐。
她自问,如果自己处在周语桐的位置,面对这样一份几乎完美的团队名单,恐怕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然而,周语桐却笑了。
那是一种卸下所有职业化面具,纯粹源于兴奋的笑容。
“莫先生,您的团队配置,确实堪称完美。”
她将手中的笔记本合上,放在一边,这个动作代表着她结束了作为“乙方”的聆听姿态。
“你们有掌管财务的cFo,制定规则的cLo,规避风险的cRo,执行交易的cto,塑造品牌的cmo,甚至还有提供变量的cVo。”
她复述着莫测的团队构成,条理分明。
“一个完美的、自成闭环的金融作战体系。”
“从资金、法务、风控到交易和营销,你们覆盖了资本运作的每一个环节。”
她停顿了一下,话锋陡然一转。
“但是,这个完美的闭环,只存在于阳光之下。”
“莫先生,你有没有想过,当你们的战车驶入深水区,当你们的对手不再是萧畴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角色,而是同样拥有庞大资源的资本巨鳄时,你们该怎么办?”
“当对手开始动用阳光之下的规则,对你们进行商业围猎时,你的cFo、cLo、cRo能完美应对。可如果他们动用阳光之下的力量呢?”
周语桐的身体微微前倾,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敲在要害。
“比如,他们也请一家像‘风语信调’这样的机构,来调查你们呢?”
“他们去查你的cFo有没有学术不端的黑料,去挖你的cLo有没有接过不干净的案子,去策反你的cRo,去制造你的cmo的个人桃色丑闻。”
“资本的战争,从来都不只在K线图上。舆论战、信息战、心理战,这些发生在水面之下的暗战,才是决定生死的地方。”
“您的团队,很强。但在应对这些‘脏活’方面,你们是空白的。”
她看着莫测,一字一句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而我,以及我身后的风语信调,就是填补这块空白的人选。”
“你们的团队里,有首席财务官,有首席法务官,有首席风控官……”
“但你们还缺一个,cpo。”
周语桐的嘴角噙着一丝自信的笑意:
“chief polling officer,首席民调官。”
“或者用一个更直接的词——首席情报官。”
“我的价值,就是成为诡神资本的眼睛和耳朵,成为你们悬在所有敌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在你们发动攻击前,提供最精准的情报。在你们受到威胁时,构筑最坚固的防火墙。”
“我不仅能帮你们调查敌人,还能帮你们反侦察,帮你们做危机预案,帮你们处理掉所有见不得光的麻烦。”
“这个价值,够不够换一张Gp的门票?”
这番话让姜望舒心头一震,她怔怔地看着周语桐,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
这个女人,在莫测展现出那几乎令人绝望的团队实力后,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精准地找到了这艘豪华战舰唯一的结构性缺陷,并且将自己包装成了那个独一无二的补丁。
首席情报官,cpo。
这个头衔,这个定位,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也精准地切中了诡神资本未来的需求。
莫测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周语桐,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
“你的提议很有趣。但风语信调是一家独立公司,我可以通过商业合同的方式购买你们的服务,就像这次一样。”
“为什么,我一定要给你一个Gp的席位?”
“因为性质不同。”周语桐的回答没有丝毫停顿。
“商业合同,我们提供的是‘结果’。我给你一份关于萧畴的报告,你付我一笔费用,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我不会对报告之外的任何事情负责。”
“但成为内部Gp,我提供的将是‘系统’。一个能洞察一切,能将所有模糊的威胁、潜在的机会,都转化为清晰、可执行情报的‘眼睛’。”
“我的工作,是为诡神资本建立一套独立于市场之外的、专属于我们自己的情报系统。”
“对内,审查所有潜在的合作伙伴与客户,确保每一个进入我们体系的人都绝对干净。”
“对外,监控所有潜在的威胁与敌人,在他们动手之前,就拿到足以让他们万劫不复的全部资料。”
“我的价值,就是确保这艘核潜艇在深海航行时,航线上的每一寸水域,都是绝对透明的。”
说完,周语桐靠回了沙发背,安静地等待着判决。
她已经亮出了自己所有的底牌。
成与不成,只在莫测一念之间。
莫测依旧没有给出决断。
他又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的忠诚,属于风语信调,还是属于诡神资本?”
这是一个直击要害的问题。
周语桐是风语信调的高级调查经理,江州分部的负责人,她的事业根基在这里。
诡神资本凭什么相信,她会为了一个“盟友”的身份,背叛自己的平台?
“我的忠诚,只属于我的利益。”
周语桐的回答,现实得近乎冷酷。
“当我在风语信调的年薪是一百万,而我在诡神资本一次投资的分红就可能超过一千万时,我的利益在哪边,我的忠诚就在哪边。”
“商业社会,谈忠诚没有意义。”
“只有深度绑定的利益,才是最可靠的盟约。”
“我可以继续留在风语信调,这能为我们提供最好的掩护。”
“我可以组建一个独立的、最高保密级别的专项小组,这个小组只对你一个人负责。”
“他们的所有薪酬和运营成本,由我个人在诡神资本的分红里支付。”
“这样一来,风语信调成了我们的情报站和人才库,而诡神资本,是我个人财富增值的唯一核心。”
“莫先生,你觉得,我会如何选择?”
滴水不漏。
她不仅解决了忠诚问题,还提供了一套公私分明的可行方案。
莫测终于露出一个笑容,很淡,带着欣赏。
“最后一个问题。”
“风语信调的收费不便宜,这次的案子,全套下来是三十万。”
“把你和你的团队变成内部Gp,意味着我们未来要用‘五五分成’的代价,来支付原本只需要几十万就能买到的服务。”
“这笔账,怎么算都不划算。”
周语桐再次笑了。
“莫先生,账不是这么算的。”
“一份报告三十万,那十份呢?一百份呢?当诡神资本的敌人越来越多,体量越来越大,你需要的情报会呈几何级数增长,那时候的成本,将是一笔庞大的开销。”
“更重要的是,商业合作买来的是服务,而内部Gp,买来的是我和我整个团队的命。”
“服务可以打折,可以中断,可以被更高价格的对手买走。”
“但命,只有一条,只会押在最值得的赌桌上。”
“用未来收益的一部分,锁定一个绝对忠诚、能力顶尖的情报部门,这笔投资,才是最划算的。”
接待室里,再次陷入了长久的安静。
这一次,连姜望舒都觉得,周语桐的逻辑已经完美闭环,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缝隙。
莫测看着眼前的女人,良久,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今年多大?”
周语桐一顿,但还是立刻回答:“二十四岁。”
“很好。”
莫测点了点头。
他站起身,朝周语桐伸出了手。
“欢迎登船,诡神资本首席情报官,周语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