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慈宁宫的佛堂明亮如昼。
管事嬷嬷悄无声息从侧门进入，瞧见太后站在窗边，对着窗外的月色出神，便压低声音轻唤：“太后娘娘”
太后缓缓转过身来，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说”
“按吩咐，一共安排了二十个杀手去查福林的下落。可这都将近两个月了，他们说京城都翻了个底朝天了，连城外的庄子都挨个查过，愣是没找到人”
太后的眉头皱起：“连顶尖杀手都查不到吗？”
“不止如此”嬷嬷的声音更低了：“昨日亥时，我们的人察觉到皇帝私下出宫了，不知去了哪，直到四更天才回来”
“两个时辰？”太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寒意，：“看来皇帝早就知道那阉奴藏在何处…”
管事嬷嬷不敢接话，只低着头。
太后走到案前，端起已经凉透的茶。没有喝，只轻轻转动杯身：“既如此，就更不能饶过那狗奴才了，你叫我们的人再盯紧一些，安排那些杀手守在皇宫外头，若发现皇帝出宫，立即跟去！那狗奴才一日不死，哀家便一日不能安歇”
次日清晨，皇帝一身常服跟着两个小太监进了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佛堂内檀香缭绕，太后跪在蒲团之上，面前是一尊金佛。她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神情虔诚专注。晨光透过窗棂，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皇帝站在佛堂外，静静了的看着太后的背影。
他没出声，但太后已经知道皇帝来了：“你来啦”
“儿臣给母后请安”皇帝走进佛堂，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太后缓缓起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仔细的端详了皇帝一会。不过短短两月不到，皇帝的下巴尖了，脸也凹陷进去，眼底泛着淡淡的青黑。
“起来坐吧”
萧霖川站起身来，扫了太后一眼。让他坐？这是有话要说。
待皇帝坐下后，太后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皇上最近轻减了许多，可是因为哀家逼你将那小太监送走之事”
“儿臣还好，只是最近政务繁忙，有些劳累”
太后瞧着他的神情没有丝毫波澜，不由在心中暗暗摇头：“你可知道历朝历代，多少明君因宠信宦官而堕落？”
皇帝低下头：“儿臣明白”
他明白，历代江山的覆灭可以是妖妃祸主、宦官专权，奸臣当道、天灾人祸…唯独不能是：帝王无能。
过去读资治通鉴时，太傅曾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才是根本，根本稳固，国家才能长久治安。
他明白，所谓爱民如子，爱民是手段，不是目的。目的是为了让百姓服从，只有百姓愿意服从，帝王才能稳坐江山。
帝王需要百姓服从皇权。
如果史书上写明了皇帝无能，那百姓为何要服从皇权？所以皇帝天生就是好得，只是被坏人带歪了。
“你明白就好，你是景曜的天子，万民的君主。你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江山社稷，个人的喜好和一时的情分，都要放在社稷之后”太后的目光望向窗外初升的朝阳。
“既然你已经送那太监出宫去了，哀家也不会再逼迫你，毕竟是你身边伺候多年的人。哀家只盼着你不要因这件事与母后生了嫌隙，也不要因此茶饭不思坏了身子”
“儿臣知错”
“去吧”太后挥了挥手，满眼都是慈爱，“早朝的时辰快到了”
皇帝再次行礼，转身退出慈宁宫。
待皇帝走后，管事嬷嬷从屏风后走出。太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你也去吧，事情做的隐秘些，别叫皇帝提前发觉”
“奴婢明白”管事嬷嬷应声答道。
太后重新跪在佛前，闭上双眼：“阿弥陀佛…”
佛像端坐在莲台之上，面容慈悲而庄严，眉眼弯弯，似在微笑又似俯瞰众生。
檀香混着松针的清冽漫在梁柱间，傅琳身着素色襦裙，鬓边簪着一支玉兰花钗，正垂眸对着供案上的佛像肃立。
身侧的翠翠捧着三炷刚燃的香，指尖微微收紧。目光落在案前那只竹制签筒上，满是忐忑。
“夫人，上香吧”翠翠将香递给傅琳。
傅琳举着香，对着佛像躬身三拜：“佛祖在上，保佑信女事事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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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一口气，她将香插入香炉，转身拿起签筒，轻轻摇晃。翠翠屏住呼吸，看着自家夫人闭目凝神，手腕轻旋，签筒倾斜间掉落一支竹签。
翠翠连忙捡起，只见上头刻着“中吉”二字，“夫人！是中吉！”她欣喜万分。
傅琳连忙抢过，一把塞回签筒。
对着佛像小声喃喃：“三局两胜，重来一次”
翠翠唇口微张，傻愣愣的看着夫人重新又摇了一次。
“上签啊…行吧，那就勉强是它了”她从夫人一张一合的小嘴里，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啊？求签还能这样求吗？上签还行？勉强是它？
那签子下端标着签好“第三签”，傅琳走到一旁，在签诗簿上一一核对，只见签文上写着：“春风送暖度溪山，前路无虞事可安。心秉赤诚天不负，相逢自有贵人攀。”
傅琳拍了拍手，笑着对翠翠道：“你瞧，万事可行”
翠翠抿唇，翠翠不安，翠翠疑惑：“可是刚才…”
傅琳大手一摆：“诶～！我已经向佛祖请示过了，佛让我得此上签，不然你说为何我摇出来的不是下不是中，而是上呢？”
翠翠看了一眼夫人，又看了一眼佛祖：真的吗？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但是她怎么感觉…万一夫人摇出来的不是上，一定会像对待中吉一般，重新再摇过。
傅琳哪管那么多，反正香烧了，签子也摇了，行不行就这样了。
佛祖要是不同意，那他倒是说话啊。
既然佛祖没开口，就是同意她的事。
佛：你搁我这卡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