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辞的私人茶室安静得能听见冰块融化的声音。
芙宁娜规规矩矩坐在天鹅绒扶手椅里,连裙摆的褶皱都整理得一丝不苟。
(呜…好紧张…)
(感觉比面对谕示裁定枢机还可怕…)
她偷偷瞄了眼对面正在沏茶的顾清辞。
今天的顾清辞穿了件墨绿色丝绒长裙,领口的祖母绿胸针闪着幽光,像是深潭里睁开的眼睛。
“尝尝这个。”
顾清辞推过来一个白瓷茶杯,“白毫银针。”
芙宁娜小心地端起茶杯,连指尖都在用力控制不发抖。
(绝对不能再用元素力了…)
(上次的教训够深刻了…)
她想起那份闪着红光的胎海监测报告,感觉后背发凉。
顾清辞将她的紧张尽收眼底,却不急着拆穿。
她拿出一个平板电脑,动作自然地解锁屏幕。
“最近发现一个很有趣的游戏。”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轻点,“里面的角色…和你很像。”
(游戏?)
芙宁娜好奇地探过头,然后——
“噗——!”
她一口茶全喷在了价值不菲的波斯地毯上。
屏幕上那个叉着腰站在歌剧院顶端的蓝发少女,那个穿着华丽礼服的身影,那个熟悉的傲慢表情…
(这、这不是本神明吗?!)
顾清辞体贴地递来纸巾,目光却紧紧锁住她的反应。
“看来芙宁娜小姐也觉得很惊讶?”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嘛…只是、只是觉得这个角色很有品味!”
芙宁娜强装镇定,手指却把裙摆攥出了褶皱,“这套礼服的设计倒是颇有本神明的风采…”
顾清辞的指尖轻轻滑动屏幕。
画面切换到一个战斗场景。
游戏里的芙宁娜在战场上优雅转身,荒形态下的她眼神凛然,屏幕瞬间被芙宁娜的盛世容颜占据,双手高举:
“欢唱,以我之名!”
汹涌的潮汐应声而起,化作绚烂的沙龙卷席卷战场。
芙宁娜的呼吸一滞。
(这...这是我?!)
“特效做得不错。”
顾清辞点评道,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芙宁娜空荡荡的腰间,“就是不知道实战效果如何。”
芙宁娜感觉喉咙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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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让她震惊的还在后面。
顾清辞点开一个名为“角色配对”的页面。
当看到自己和阿蕾奇诺并肩站立的画面时,芙宁娜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这、这成何体统!”
她的脸颊涨得通红,“本神明怎么可能和那个无礼的执行官…”
话音未落,她的目光突然凝固在另一个画面上。
那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金发女子,还有个可爱的小女孩。
呃...应该算得上小女孩吧。
旁边标注着“希诺宁”和“奶奶茜特菈莉”。
(等等…)
(希诺宁是谁?)
(奶奶?!本神明哪来的奶奶?!)
她感觉自己脑子要短路了。
顾清辞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震惊的表情。
“看来芙宁娜小姐对游戏剧情不太熟悉?”
她故意问道。
“当、当然熟悉!”
芙宁娜立刻挺直腰板,“这只是…是游戏制作组的艺术创作!”
但她闪烁的眼神完全出卖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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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辞又点开一段游戏录像。
那是芙宁娜的传说任务——屏幕上,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少女正孤独地坐在空无一人的歌剧院里,轻声哼唱着《水的女儿》。
“好漫长…好孤独…”
游戏里的她这样唱着,“还要…多久…”
芙宁娜感觉心脏被狠狠揪住了。
(为什么连这个都有…)
(他们怎么会知道…)
她的指尖开始发抖,异色瞳中泛起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水光。
顾清辞沉默地看着她。
眼前的少女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那些浮夸的表演、刻意的傲慢,在这一刻全部土崩瓦解。
(她在难过。)
(为什么?)
作为一个资深玩家,顾清辞太清楚这段剧情的分量。
但让她震惊的是,芙宁娜的反应太过真实,真实得…像是在看自己的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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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趣的游戏不是吗?”
顾清辞关掉屏幕,语气轻松地打破沉默,“特别是那个叫露景泉的地方,设计得很美。”
芙宁娜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慌。
(她又提露景泉!)
(绝对是故意的!)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挽回局面,却发现所有台词都显得苍白无力。
顾清辞优雅地端起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深邃的眼眸。
“我一直在想…”
她轻声说,“如果游戏里的角色真的存在,她会怎么看待这个世界呢?”
芙宁娜的心脏狂跳起来。
(她知道了…)
(她一定知道了…)
但顾清辞并没有继续追问。
她只是按下服务铃,让侍者送来新烤好的司康饼。
“尝尝看。”
她把碟子推到芙宁娜面前,“虽然比不上露景泉甜品店的水平,但应该还不错。”
芙宁娜机械地拿起一块司康,食不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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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别时,顾清辞送给芙宁娜一个精致的游戏周边——一个芙宁娜角色的q版钥匙扣。
“留作纪念。”
她说得很随意,目光却意味深长。
坐进专车后,芙宁娜看着手里那个笑得灿烂的q版自己,感觉像是捧着一个烫手山芋。
(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连本神明的黑历史都一清二楚…)
她把钥匙扣塞进包里,像是要藏起什么罪证。
而茶室里,顾清辞正在整理今天的观察记录:
“对游戏内容表现出超常的共鸣…”
“对未实装角色表现出真实的困惑…”
“在听到特定台词时情绪波动异常…”
她停下笔,望向窗外。
(芙宁娜…)
(你还要继续演下去吗?)
夜色渐深,两个世界的界限越来越模糊。
而对芙宁娜来说,这场戏似乎快要演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