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云借风真君深深地凝视着张昊，仿佛想要看穿他眼底深处的真实想法与道途真谛。
但此刻张昊的眼底，早已不复往日的清澈明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滩氤氲流动的紫气，遮掩了其中的诸多思绪，高深莫测，难以窥探。
但留云能清晰地感觉到，张昊与以往那些贪慕长生的求仙者，有着本质的不同。
他此刻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语，更像是在……与她坐而论道，阐述自己的道。
沉默片刻，留云感受到身边的甘雨和申鹤也都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这边，显然也对这个问题颇感兴趣。
她微微颔首，沉吟片刻，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悠远与沧桑：
“本仙本体乃是仙鹤，历经千百年元素能量的磨砺，承受时光长河的冲刷与洗礼，方才褪去凡胎，正式成仙。”
“成仙之后，又在帝君的悉心指点与教导下，掌控诸多仙法神通，才有了今日的修为与地位。”
“千余年间，尘世之中能人辈出，奇才异士层出不穷，但从未听闻有何人能够后天修炼成仙，打破天生的桎梏。”
“是以，在本仙看来，仙，便是生而注定为仙者，是天命所归，与生俱来的神圣。”
张昊眸光幽幽，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清泉，平静地注视着留云借风真君，语气中带着几分遗憾与怅然：“先有命数定乾坤，而后习得术法神通，继而掌控天地法则，却唯独没有自己的道……”
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惋惜：“这并非我心中所追寻的仙，也非正统仙道的真谛。”
“哦？你这是在否认本仙的存在，否认本仙数千年来的修行成果？”留云借风真君有些愠怒。
眼神锐利地盯着张昊，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与质问，周身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凝滞了几分。
“本仙成就仙体已有近三千余年，历经风雨，见证璃月兴衰，修为与见识绝非寻常之辈可比。”
“你如今骨龄不过二十出头，初临此界百日，便敢对仙道指手画脚，妄下定论，难道真以为读了几本异域经文，就对仙道有了透彻的见解吗？”
听出了留云借风真君话语中的不快与嘲讽，张昊脸上露出一丝歉意的笑容，语气诚恳地说道：
“诸天万界，万法林立，大道三千，条条皆可通神。”
“不同的世界，不同的种族，对仙的定义与认知，自然也各不相同，各有其道理，并无绝对的对错之分。”
“我未必能够完全理解你所走的仙路，也不敢妄加评判其优劣。”
“但……留云真君，我想请教一句，你的仙，究竟是如何修来的？除了天生的血脉与帝君的指点，你自身的道又在何处？”
留云借风真君轻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与傲气：
“本仙方才已经说过！仙乃是生而为之，与生俱来的天命，即便有后天成就仙位者，也是其自出生那一刻起，便注定要成仙，绝非寻常之辈可比。”
“就如甘雨，她身具麒麟血脉，乃是天生的神圣，自出生起便注定会长生成仙，这是血脉赋予的天赋与宿命。”
“而反观申鹤，虽然与甘雨一同在本仙身边长大，一同修行，但她终究没有仙族血脉，并非天生仙胎，所以无论如何努力，也成不了真正的仙。”
果不其然，留云借风真君“超会聊天”的天赋再次发动，话语直白得有些伤人，丝毫不顾及申鹤的感受。
换成其他人，听到这样的话，多半会心生难过与失落。
但申鹤……
此刻的她，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仿佛留云说的事情与她毫无关系，心态似乎在继续朝着冷漠的方向恶化。
或许，她真的不在乎。
又或许，她在乎得紧，只是将所有的情绪都深深埋藏在心底，不愿表露分毫，以免受到更多伤害。
“仅凭血脉传承便能称之为仙，那这般仙，与凡俗间的贵族世袭爵位，又有何异？”
张昊轻轻摇了摇头，依旧固执己见，语气坚定地说道：
“在我看来，血脉为仙，便不能称之为真正的仙，不过是天生的神圣罢了，并非后天修行所得，算不得真正的道途。”
眼见留云借风真君又要开口反驳，神色愈发不悦，张昊却忽然话锋一转，将目光投向留云，语气平和地问道：
“晚辈听闻，岩王帝君摩拉克斯，乃是璃月众仙之祖，地位尊崇，实力深不可测，受万民敬仰。”
“不知他与真君你所走的仙路，又有何不同之处？”
张昊虽说目光直视着留云借风真君，但隐匿在暗处的钟离，却莫名地感到一阵不自在。
他总觉得，张昊的话语看似是在询问留云，实则目光早已穿透了层层阻碍，落在了他的身上，意有所指。
不过，一提到钟离，留云借风真君脸上的不悦便瞬间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骄傲与崇敬。
她扬起修长的脖颈，轻哼一声，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自豪：
“帝君自然是众仙之祖，当之无愧的仙道领袖，即便吾等这些所谓的仙人，在帝君面前也不值一提，他的仙，是毋庸置疑的至高存在！”
“帝君乃是生而知之，天生便掌控着强大的力量与法则，自诞生之日起，便自带无上神威。”
“若是说吾等仙人还需要后天刻苦修炼元素能量，积累仙力，方能成就仙位，掌控神通。”
“那么帝君，自诞生的那一刻起，便已然是真正的仙人，是天生的魔神与执政者。”
“后续随着他不断掌控岩石、金玉与契约的权柄，修为更是突飞猛进，达到了令人仰望的境界，无人能及。”
张昊没有反驳留云借风真君对钟离的崇敬与赞美，只是语气平静地继续问道，目光依旧带着几分探究：
“那么……岩王帝君所走的仙路，所成就的仙位，是否可以通过后天修炼习得？寻常之人，能否沿着他的道路，追寻他的脚步，最终成就类似的仙位？”
“这……”
留云借风真君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张昊会提出这样的问题，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与不悦，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斥责：
“放肆之言！帝君乃是天生的魔神，是当世最强的执政者，素有武神之名，其天赋与实力乃是独一无二，万古唯一！”
“帝君所掌控的权柄与力量，是与生俱来的天赋，是天地法则的化身，自然只有帝君一人可以掌控，旁人如何能够模仿与习得？”
“你反复追问仙人是否可修，不过是落入了贪慕长生的俗套，执迷不悟罢了！”
“本仙本以为你是个有见识、有想法的天外来客。”
“想要与本仙坐而论道，交流心得，没想到你终究还是这般肤浅，只执着于成仙的表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