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内,百官肃立。龙椅依旧空悬,但今日的气氛却与往日截然不同。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弥漫在空气里,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胤禛端坐于监国位,面容沉静如水,目光却锐利如刀,缓缓扫过底下垂首的群臣。视线在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身上略微停顿,那三人虽强作镇定,但微微紧绷的下颌和闪烁的眼神,泄露了他们内心的惊涛骇浪。
朝议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漕运、粮赋、地方政务……一切仿佛如常。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平静的海面下,正酝酿着吞噬一切的漩涡。
终于,在几项寻常政务议毕,殿内出现短暂寂静的当口,胤禛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近日,本王接到密报,查获一桩大案。”他语气平淡,却带着千钧之力,“有人里通外国,私售军械,收受巨贿,意图动摇国本,其行径,与谋逆无异!”
“嗡——”的一声,底下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和窃窃私语。许多人脸色骤变,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八爷党几人。
胤禩猛地抬头,脸色瞬间煞白,他强自镇定,出列躬身道:“四哥,此事关系重大,不知……可有真凭实据?切莫听信小人谗言,冤枉了好人,寒了臣子之心。”他试图先发制人,占据道德制高点。
胤禛看着他,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八弟放心,若无铁证,本王岂敢在这金殿之上妄言?”
他不再看胤禩,目光转向殿门方向,朗声道:“带人犯,呈证物!”
殿门轰然洞开,阳光照射进来,映出一片飞扬的尘土。在无数道惊骇的目光注视下,粘杆处侍卫押着被缚的准噶尔使者、八爷府账房,以及几名在砖窑被捕的核心家将,步入大殿。紧接着,几名侍卫抬着那批覆盖着油布的火绳枪和装满银锭的木箱,重重地放在大殿中央。
油布被掀开,冰冷的火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箱盖打开,白花花的银锭晃得人眼花。
“这……这是……”有老臣颤抖着手指着那些火枪,“这是朝廷严控的制式火器!怎会在此?”
那账房早已吓破了胆,不用胤禛多问,便瘫跪在地,涕泪横流,将八爷、九爷如何指使他与准噶尔联络,如何交易军械,如何收受银两,如何意图借西北战事扳倒胤禛等阴谋,如同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全都招了出来,细节清晰,时间地点人物,分毫不差。
那准噶尔使者亦在胤禛冷冽的目光逼视下,用生硬的官话,证实了账房的口供,并指认了胤禩、胤禟便是与他接头的“王爷”。
人证物证,环环相扣,形成了一条无可辩驳的证据链!
大殿之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骇人听闻的真相震得说不出话来。
胤禩身子晃了晃,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灰,他指着那账房,嘴唇哆嗦着:“你……你血口喷人!”他又猛地看向胤禛,眼中充满了绝望和疯狂,“胤禛!是你!是你构陷于我!”
胤禟更是暴跳如雷,竟欲冲向那账房:“狗奴才!你敢污蔑主子!”
“放肆!”胤禛猛地一拍案几,声如雷霆,震慑全场,“金殿之上,证据确凿,岂容尔等狡辩抵赖!来人!”
殿外侍卫应声而入。
“将胤禩、胤禟、胤?拿下!革去爵位,圈禁宗人府,听候皇阿玛发落!”胤禛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如同冰冷的诏书。
“胤禛!你敢!”
“四哥!你不能这样!”
挣扎声、怒吼声在大殿回荡,但一切都无济于事。侍卫们如狼似虎地上前,剥去他们的顶戴花翎,毫不留情地将三位昔日权势滔天的皇子拖出了太和殿。
剩下的官员,个个噤若寒蝉,冷汗湿透了重衣。他们看着端坐上方面无表情的胤禛,心中充满了敬畏与恐惧。这位平日里看似冷峻寡言的雍亲王,不动声色间,竟以如此雷霆手段,一举铲除了盘踞朝堂多年的八爷党!
尘埃,似乎已然落定。
退朝的钟声响起,胤禛率先起身,步履沉稳地走出太和殿。阳光照在他亲王礼服的五爪金龙上,反射出耀眼而冰冷的光芒。
他回到雍亲王府时,舒兰正站在廊下等候。她看着他一步步走来,虽面容疲惫,但脊梁挺得笔直,眼神深邃,如同经历过暴风雨洗礼后的深海。
“结束了?”她轻声问,递上一杯温热的参茶。
胤禛接过茶盏,指尖因长时间的紧绷而微微颤抖。他饮了一口,温热液体滑入喉咙,驱散了些许寒意。
“暂时,告一段落了。”他望着庭院中依旧盛放的玉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但皇阿玛尚未回銮,西北战事未平,年羹尧生死未知……这大清江山,远未到可以高枕无忧之时。”
舒兰站在他身侧,与他一同望向那看似平静的天空。
“至少,我们赢得了喘息之机。”她缓缓道,“接下来的路,一步步走。”
胤禛没有回答,只是伸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掌心相贴,传递着彼此的温度和力量。
风暴虽歇,但所有人都明白,这绝非终点。帝心难测,前路依旧漫漫。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