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皇城表面依旧维持着繁华与平静,但水面下的暗流却愈发汹涌。
风闻司沈主簿的动作比林夜预想的还要快、还要狠。
那封经过林夜“加工”的密信,如同一滴落入滚油的水,在风闻司内部激起了剧烈的反应。沈主簿没有直接将信呈交御前,那太过鲁莽。他选择了一条更迂回,也更阴狠的路子。
他动用了埋在七皇子府邸的一枚暗棋,巧妙地将密信中关于构陷户部官员的部分,以及那句要命的附言中“关乎殿下血脉大计”的模糊信息,泄露给了三皇子麾下的一位核心谋士。
不出所料,三皇子府震怒!
对于争夺储位的皇子而言,构陷政敌尚属常事,但“血脉大计”这四个字,却触碰了最敏感的神经。这意味着对方可能掌握着某种能从根本上否定他继承权,或者提升李天玑合法性的秘密!这已不再是普通的党争,而是你死我活的根基之战!
几乎在同一时间,林夜让苏晓散布的关于静心宫的流言,也开始在特定的文人清客圈子以及部分低阶官员中发酵。虽然无人敢公开议论,但那种“宫中某处似有不详”的隐晦氛围,已然如同瘟疫般悄然蔓延。
这一明一暗两股力量,如同两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七皇子李天玑的咽喉。
七皇子府,书房。
李天玑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手中捏着一份来自三皇子派系的猛烈弹劾奏章副本,内容直指他“结交妖人,窥伺禁中,图谋不轨”,虽未明指静心宫,但字里行间的暗示已足够致命。
“废物!都是废物!”李天玑猛地将手中的玉镇纸砸在地上,摔得粉碎。“安顺那个老狗失踪,定然是落在了对头手里!还有那些流言……怎么会传得如此之快?!”
他面前站着几位心腹谋士,皆噤若寒蝉。
“殿下息怒。”一位老成些的谋士硬着头皮道,“当务之急,是必须立刻切断与静心宫的一切明面联系!所有经由安顺的线,必须全部作废!对外,要坚决否认所有指控,反斥三皇子构陷!”
“切断?说得轻巧!”李天玑低吼道,“太妃那边……还有地下的‘那个’……如何能断?!”
一想到静心宫地底那关乎他未来“大计”的核心之物,李天玑就感到一阵心悸与烦躁。那东西近来确实有些不稳,难道泄露的气息引来了窥探?
“殿下,”另一位谋士眼中闪过厉色,“风闻司沈胖子最近动作频频,三皇子那边也像是嗅到了血腥的鲨鱼。属下怀疑,背后有人在做推手!落魂峡之事未能竟全功,怕是已打草惊蛇,引来了反噬!”
李天玑眼神一凛:“你是说……林夜?”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林夜那深不见底的眼眸。是了,只有这个屡次破坏他好事,又深得厉昆仑赏识的变数,才有能力、也有动机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掀起这般风浪!
“好一个林夜!好一个靖北伯!”李天玑咬牙切齿,眼中杀机毕露,“本王尚未再次动手,他竟敢先咬上来!”
“殿下,此刻不宜再对林夜轻举妄动。”老谋士急忙劝谏,“他刚经历金丹袭杀而不死,圣眷正隆,厉昆仑也明显护着他。当务之急,是稳住我们自身,度过眼前危机。只要‘那个’不出问题,待殿下大计有成,区区林夜,翻手可灭!”
李天玑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和杀意。他知道谋士说得对,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传令下去!”他冷声道,“所有人近期不得与静心宫有任何联系!宫里的眼线,给本王死死盯住静心宫,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还有……想办法给太妃递个话,让她务必……稳住地下的东西!”
“是!”
就在七皇子府一片风声鹤唳之时,靖北伯府内,林夜接到了苏晓的回报。
“大人,三皇子府已开始全力反击,弹劾七皇子的奏章据说已直达天听。七皇子府也已全面收缩,切断了多条与外界联系的暗线。我们散布的流言,似乎也引起了一些皇室供奉的注意。”
林夜点了点头,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狗咬狗的戏码已经开场。
“安顺那边怎么样?”林夜问。
“按照大人的吩咐,属下已对他进行了更深层次的‘引导’,他对于太妃支持七皇子是因为‘血脉特殊,关乎大计’这一点,记忆尤为深刻,且坚信不疑。”苏晓回道。所谓的“引导”,自然是林夜以洞天之力配合神识,对安顺潜意识进行的加固和暗示,确保其口供的关键点坚不可摧。
“很好。”林夜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这把火已经烧起来了,但还不够旺。需要一阵‘东风’,把这火苗,直接吹到静心宫的大门里去。”
他沉吟片刻,对苏晓吩咐道:“让我们在宫里的人,找个机会,在靠近静心宫的地方,‘偶然’发现一点不同寻常的东西……比如,一枚沾染了异样气息的,来自百越之地的特殊饰物碎片。”
他要将这“巧合”送到该看到的人眼前。
“属下明白!”苏晓心领神会,立刻前去安排。
林夜走到窗边,望向皇宫的方向。他知道,自己布下的局正在稳步推进。三皇子与七皇子的争斗已被引向白热化,静心宫已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接下来,就是等待一个契机,或者由他亲手创造一个契机,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静心宫那尊慈悲的观音像之下。
他感应了一下洞天内那缕被封印的魔气与血脉气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快了……就让我看看,你这深宫太妃,如何应对这四面楚歌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