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陆寒,他怎么会知道?
这下子,萧如瑟的心,彻底乱了。
谢卓颜,咱们这位冷峻的女侠,可没陆寒那么多的“心理战术”,她向来是雷厉风行,眼里容不得沙子。
她亲自押送着萧如瑟,来到了雁门北峰那座赫赫有名的“断义崖”。
凛冽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崖壁,发出呜咽的声响,仿佛是这片土地,在低声地哭泣。
崖顶上,七名幽云老兵,身形挺拔地立在那里,虽然身上穿着破旧的甲胄,可那份气势,却像是要与这山崖融为一体。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沧桑,写满了血与火的洗礼,眼神里,更是带着一股子看透世事的锐利。
谢卓颜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一指萧如瑟,命令她面对这些老兵,跪下。
萧如瑟的脸色有些挣扎,但最终,她还是缓缓地,跪了下来。
那姿态,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单薄,却又带着一份无法逃避的沉重。
七名老兵,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眼神复杂,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
他们的沉默,比任何责骂都更让人难熬,那是一种无声的审判,带着历史的重量。
良久,最年长的那位老兵,他就是当年亲眼目睹王焕将军惨死的周十一,沙哑着嗓子,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并不洪亮,甚至有些疲惫,可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金石般的份量,重重地砸在萧如瑟的心头,也砸在每个旁听者的心头:“我们不信官府,不信史书,但信眼前这一跪是不是真的。”
这句话,道尽了他们这些老兵,二十年来的不甘与血泪。
他们被欺骗过太多次,早已对所谓的官方说辞,嗤之以鼻。
他们要的,不是表面的敷衍,而是发自内心的忏悔和真诚。
萧如瑟的身体,因为这番话,再次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没有犹豫,猛地从头上摘下那支唯一的发簪,那簪子,样式古朴,是楚相玉送给她的唯一一件饰物。
她用簪尖,毫不留情地刺向自己的手掌,鲜红的血液,瞬间就顺着她的指尖,滴落在雪地里,与那苍白的雪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她举起那只滴着血的手,迎向夜空,声音虽然带着痛苦的颤抖,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用灵魂发誓:“我以契丹女真名起誓,不再为楚相玉传讯!”
血誓,这是最古老也最庄重的誓言。
一旦立下,便不可违背。
我看着这萧如瑟,心里也是一阵阵地唏嘘,这女人,当真是被逼到了绝路啊!
谢卓颜看着萧如瑟那染血的手掌,以及她眼底那份决绝,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将自己的长剑“霜冷”,收回了鞘中。
那“铿锵”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脆,也格外有力量。
“那你现在是俘虏,”她声音冷峻,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在宣告着一个无法更改的事实,“也是证人。”
雁门关的夜风,愈发凛冽起来,像是一把无形的刀子,割在人的脸上。
陆寒站在说书棚前,那件黑色的斗篷,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如同他此刻内心激荡的波澜。
他的目光,穿透了漫漫长夜,仿佛能看到更远的地方。
他慢慢地伸出手,从怀里取出一卷崭新的稿纸。
纸张在月色下泛着微光,上面墨迹未干。
他没有立刻展开,只是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冰冷的纸面,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我瞧着他那份沉静,心里就觉得,这陆寒啊,真是个深不可测的家伙,好像总藏着几手旁人摸不透的底牌。
那夜风刮得可真够猛的,带着碎雪粒儿,像是要把人魂儿都给吹散了似的,可陆寒却像个定海神针,纹丝不动。
他指尖轻轻一挑,那卷带着墨香的稿纸,就这么“唰”地一下展开了,在昏暗的灯光下,那些字迹像是活过来了一样,跳动着。
他清了清嗓子,那声音,清越得像山涧的泉水,却又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力量,就那么直直地钻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且听下回分解——”他顿了顿,眼神扫过台下那些被风雪冻得缩成一团,却又满脸期待的听众,嘴角那抹笑意更深了些,“《飞刀不出,谁与争锋》!”
哎呀,这话一出,我心里就咯噔一下,这“飞刀”二字,听着真是带劲儿,有种说不出的豪气!
可谁又能想到呢?
就在他这句“飞刀”脱口而出的刹那,足足三百里外,那深山老林里,一个被雪覆盖得严严实实的隐秘山谷里头,一间破旧的茅草屋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他那双原本半阖着的眼睛,猛地就睁开了!
那眼睛,精光四射,像是两把出鞘的利剑,直刺人心。
他手里头,正把玩着一枚小小的木雕飞刀,此刻,那木刀,竟然不受控制地,开始微微颤动起来,发出一种极细微的“嗡嗡”声,好像是在回应着什么遥远的呼唤。
与此同时,雁门关外,那厚厚的积雪之上,一道黑影正悄无声息地向前蠕动着。
那是胡黑那厮!
他这人啊,就像个毒蛇,总喜欢躲在阴影里。
他手里的淬毒匕首,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寒意,刀尖儿上那点点绿芒,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他的目光,此刻就像锁定猎物的饿狼,死死地盯住了说书棚里,那个背对着他,身形孤傲的陆寒。
那背影,此刻在他眼里,分明就是个活生生的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