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预的校园被烈日炙烤着，阳光明晃晃地倾泻而下，将空气都蒸腾出扭曲的热浪。
宁妤单手拎着外套，额前碎发被汗水黏在脸颊上。她脸色冰冷，贺知洲那句刺耳的话仍在耳边盘旋：
“曹承衍和林含怡在一起吃饭。”
真他妈恶心。
她越走越急，在走廊转角处，“砰”地一声，结结实实撞进一个人身上。
“操！”宁妤揉着撞痛的额头，抬眼正对上一双深邃的黑眸。男生比她高了大半个头，眉骨锋利，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感。
穿着…衡南的校服？
姜佑程看清她脸上毫不掩饰的戾气，微微一怔，弯腰想去捡她滑落的手机。
“不用。”宁妤抢先一步抓起手机，转身就走，马尾辫甩出的弧度都带着火气。
“脾气不小。”姜佑程看着她的背影，淡淡评价。
她前脚刚迈进教室，还没等屁股沾到椅子，许星眠就冲过来：“重磅消息！姜佑程下午要来演讲！上次竞赛，他直接把第二名甩出去三十多分，听说校长亲自去衡南请的人。”
宁妤把校服随手甩在椅背上，兴致缺缺：“能逃吗？”
许星眠往她身边挤了挤：“想得美！我敢打赌，下午他的讲座绝对座无虚席。”
宁妤把脸埋进臂弯：“没兴趣。”
“你不识货…他长得特别帅，比你那些前任…帅了不止一个次元，够直白了吧？”许星眠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继续怂恿，“而且，他换女朋友的速度，跟他拿奖的速度差不多，你俩绝配。”
“小学生比喻。”宁妤缓缓抬起头，眼睫耷拉着，有气无力地开口，“我和曹承衍……”
“又吵？”许星眠翻了个白眼，“要我说，趁早分了算了。”
宁妤抿紧嘴唇，没再说话。她厌倦了和林含怡无休止的较劲，但更厌恶曹承衍那副左右摇摆、暧昧不清的样子。
大礼堂竟然真的像许星眠说的一样座无虚席。
宁妤被许星眠生拉硬拽地按在了第二排，她百无聊赖地转着笔，有一句没一句地和许星眠搭着话。
校长冗长的介绍后，姜佑程走上台。简单的黑色t恤，身形挺拔。
“各位老师同学好，我是姜佑程。”他单手插在裤袋里站到话筒前，姿态松弛，连演讲稿都没拿。
许星眠用胳膊肘撞了撞宁妤：“怎么样？够格当你下一任攻略目标吗？”
宁妤闻声抬头，视线掠过他滚动的喉结，认出这就是上午撞到的那个男生。灯光下，他轮廓分明，带着一种天生的游刃有余的优越感。
许星眠看她一直盯着台上，脸上扬起坏笑：“也被迷住了？”
“一般。”她语气平淡无波。
演讲依旧在继续，内容枯燥得能让人犯困。大概是因为站在台上的是姜佑程，周围的人听得格外专注。
“最后，”他合上笔记本，目光扫过全场，似乎在宁妤脸上有片刻的停滞，“不要为了任何人改变自己的轨迹。”
宁妤微微皱眉，装什么深沉。
演讲刚结束，礼堂里还残留着话筒的余音。宁妤站起身，拎起包准备离开。
“哎，你别急啊！”许星眠拽住她的手腕，“姜佑程还没走呢，大家都等着。”
宁妤环顾四周，大多数人依旧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她嘴角扯出一抹讥诮：“怎么，他是皇帝，得等他起驾才能散朝？”
许星眠撇撇嘴：“枪打出头鸟嘛。”
她也是三分钟热度的人，这演讲听到一半她就开始偷偷玩手机了。
话音刚落，宁妤眼角余光瞥见林含怡正看着自己，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挑衅。她心底冷笑一声，瞬间改变了主意，重新坐下。
人流开始移动，宁妤和许星眠挤到门口，一阵穿堂风掠过，带来些许凉意。宁妤停下脚步：“你先走吧，我等曹承衍。”
许星眠了然地点点头，又忍不住叮嘱：“行，你快点啊。”
宁妤站在走廊明暗交织的光影里，指尖轻扣着金属栏杆。她看见曹承衍挤开人群跑来，却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姜佑程，目光正落在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锁骨前端，以及那颗小小的痣上。
“过两天和衡南的篮球赛，陪我一起去？”曹承衍跑到她面前，气息微喘，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宁妤沉默地看了他几秒，才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
篮球场像个蒸笼。
宁妤今天穿了件宽松的棕色斜肩罩衫，撑着遮阳伞坐在看台最前排，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喂，专心看你家曹承衍啊。”许星眠挤到她身边，递来一瓶冰镇汽水，“姜佑程可是衡南大的王牌，今天你家那位有得受了。”
宁妤接过汽水，冰凉的触感驱散了些许暑气：“谁看曹承衍了？我是来看比赛的。”
她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向对面热身区。姜佑程正在系鞋带，仿佛感应到什么，突然抬头，隔着半个球场喧嚣的人群，两人的目光毫无预兆地撞上。
宁妤率先移开了视线，低头抿了一口汽水。
“你怎么会想来这种地方？热死了。”许星眠撅着嘴抱怨，要不是为了陪宁妤，她才不会看这无聊的球赛。
宁妤从包里掏出一瓶防晒喷雾，递过去：“他答应和林含怡断干净。”
许星眠慢条斯理地喷着手臂，雾气在阳光里泛着细密的光，“你信？”
“不重要。”
比赛开始后，宁妤靠在栏杆上，手指随意地划着手机屏幕，只在周围爆发出欢呼或叹息时，才懒懒抬眼扫一下记分牌。
上半场高预领先。曹承衍跑到看台边，额发汗湿，满脸期待地望着她：“怎么样？”
“还行。”宁妤递过毛巾和水，语气平淡无波。
下半场，姜佑程上场。局势瞬间逆转，他的防守让曹承衍寸步难行，进攻更是精准狠辣。
曹承衍越来越急躁，再一次被姜佑程断球后，他恼羞成怒推了对方一把：“你他妈故意的吧？”
姜佑程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裤腿，语气平淡：“规则范围内。”经过看台时，他冲着宁妤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宁妤心口一紧。
很快，比分被拉开到八分。
曹承衍越来越急躁，脸上是宁妤最厌恶的，那种输不起的表情。
在一次身体对抗后，曹承衍的手肘撞在姜佑程嘴角。
“抱歉啊，没注意。”他毫无诚意地笑。
姜佑程用手指抹掉渗出的血丝，鼻腔里溢出一声冰冷的嗤笑：“没关系。”
接下来的比赛，成了姜佑程的个人秀。他把分差拉大到十六，并在最后时刻，一巴掌扇飞了曹承衍的绝杀球。
比赛结束，衡南大胜。
许星眠挑了挑眉，语气带着调侃：“姜佑程今天吃错药了？”
宁妤看着场边垂头丧气的曹承衍，手指在座位边缘蜷了蜷，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安慰，视线被另一幕吸走——
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手里拿着纸巾，她踮着脚，替姜佑程擦汗，而他微微低头配合着。
“装什么装。”胸口一股无名火，她转身走向卫生间。
回来时，她看到了半倚在墙边的姜佑程。他指尖夹着一支烟，嘴角的伤口已经凝住，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突兀的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