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煎熬中又滑过去大半日,苏培盛手脚麻利,很快就将清仪吩咐的东西备齐了,用一个铺着干净锦缎的托盘小心翼翼地端了进来。那把寒光内敛的玉质匕首,一碗清澈透亮、带着荷叶清香的露水,还有几个小玉碗里装着研磨得极其细腻的药粉。
“福晋,您要的东西都在这儿了,奴才按您的吩咐,绝没让旁人沾手。”苏培盛将托盘放在床榻边的小几上,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
清仪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嗯,放下吧!你守在门口,在我叫你之前,无论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许任何人进来,包括皇上派来的人。”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苏培盛心头一凛,知道这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连忙应道:“嗻!奴才就是拼了这条命,也绝不会放任何人打扰福晋!”说完,他深深看了一眼床上昏迷的主子爷,咬了咬牙,快步退到帐门口,如同最忠诚的石像般守在那里,连呼吸都放轻了。
帐内再次只剩下他们二人,清仪的目光落在胤禛越发苍白、甚至隐隐透出一丝灰败的脸上。他呼吸微弱,那几条黑色毒线虽然被她强行压制,却依旧顽固地盘踞着,像是不详的烙印。常规的方法已经无效,他的身体正在一点点被拖垮,不能再等了。
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将脑海中最后一丝杂念摒除。眼神变得无比专注,如同最精密的仪器,锁定了目标,艰难的决定,已然做出。
她伸出手,指尖在那把玉匕上轻轻拂过,感受着其温润冰凉的触感,随即,她双手虚抬,置于胤禛心口上方约三寸之处,指尖有淡不可见的灵光开始流转。
这不是凡俗的取血之法,她要以自身精纯的灵力为刃,绕过血肉皮囊的阻碍,直接探入他心脉深处,小心翼翼地引导出那一丝蕴含了至阳龙气的心头精血。这个过程,要求对灵力的操控达到毫巅之境,不能有半分差错,否则灵力稍一失控,便会直接震碎他脆弱的心脉。
清仪闭上双眼,全部神识高度集中,如同最纤细的丝线,缠绕着自身灵力,缓缓渗入胤禛体内。
她的视野里,不再是血肉骨骼,而是能量的流动与交汇,她看到了那颗跳动得极其微弱、被浓郁黑气缠绕的心脏,也看到了深藏于心脏最核心处、那一点如同星火般微弱却散发着纯阳气息的金色光芒,那便是与胤禛性命交修的真龙紫气本源,就是这里!
清仪屏住呼吸,操控着那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灵力,如同最灵巧的手指,轻轻地、极其温柔地,触碰、缠绕上那一点金色星火。
就在灵力接触的刹那,那金色星火似乎本能地抗拒了一下,一股微弱的灼热感反弹回来,胤禛的身体也随之轻微地痉挛了一下,眉头死死皱起,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痛苦呻吟。
清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动作立刻停滞,灵力维持着最轻柔的接触,不敢再有丝毫冒进。她能感觉到,那龙气虽然微弱,却带着天生的威严和排外性。
“放松,胤禛,信我。”她在心底无声地念着,尽管知道他听不见,她的灵力散发出更加温和、包容的气息,不再试图强行抽取,而是如同涓涓细流,缓缓包裹、安抚着那点躁动的金色星火,或许是感受到了这股同源而又充满善意的力量,那点金色星火的抗拒渐渐平息下来。
就是现在!清仪抓住这转瞬即逝的契机,灵力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以一种玄妙的角度和频率,极其轻微地一引,一滴约莫只有米粒大小、色泽并非鲜红,而是带着淡淡金芒、内部仿佛有微小光点流转的血液,被那缕灵力小心翼翼地包裹着,缓缓地从他心脉深处牵引了出来,
成功了!就在这滴心头精血被引出的瞬间,胤禛猛地抽搐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透明,呼吸几乎骤停!仿佛那被抽走的,不仅仅是一滴血,更是他生命本源的一部分!
清仪早有准备,另一只手立刻覆上他的心口,更加磅礴而温和的灵力汹涌而入,强行稳住他濒临崩溃的心脉和生机,如同最坚固的堤坝,抵挡着因失去核心精血而引发的生命浪潮的剧烈反噬。
她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维持着两手不同的灵力输出,对心神的消耗巨大到了极点。但她不敢有丝毫松懈,用神识牢牢托着那滴悬浮在灵力包裹中的、散发着微弱热量和纯阳气息的金色血珠,缓缓将其移出胤禛体外。
那滴血珠脱离他身体的刹那,仿佛有一声极轻微的龙吟在帐内响起,带着不甘与威严,随即消散。血珠静静地悬浮在清仪掌心之上,散发着淡淡的金芒,驱散了周遭一丝阴寒之气。
清仪不敢耽搁,立刻将准备好的露水碗招至近前。她操控着灵力,将那滴珍贵无比的心头龙血,缓缓滴入清澈的露水之中。
嗤,一声轻响,那滴金色血液落入碗中,并未溶解,反而像是一颗小小的太阳沉入水底,金光荡漾开来,将整碗露水都映照得泛起柔和的金色光晕,一股浓郁的生机和纯阳气息弥漫开来。
清仪迅速拿起旁边准备好的药粉,按照特定的顺序和比例,依次投入碗中。每一种药粉落入,都被她用灵力瞬间催化,与那蕴含龙血的露水完美融合。
最后,她双手虚按在碗口之上,精纯的灵力如同无形的火焰,开始炼制。她小心地控制着火候,将自身的灵力、龙血的至阳之力、药材的温养药性,三者缓缓交融、淬炼。
时间一点点过去,清仪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这是心神和灵力双重巨大消耗的表现。但她眼神依旧坚定,紧紧盯着碗中那团逐渐凝聚、光芒内敛的物质。
终于,当最后一丝杂质被灵力剔除,所有的能量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时,碗中的液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颗约莫龙眼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柔和而稳定金芒的丹药。丹药表面隐隐有玄奥的纹路流转,散发着诱人的清香,那香气吸入鼻中,竟让人精神一振,成了!
清仪长长地、极其疲惫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精神稍稍放松,这才感觉到一阵阵虚脱般的无力感袭来。她强撑着,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拈起那颗温热的、仿佛有生命般轻轻搏动的金色灵药。
她转过身,重新在床沿坐下。看着胤禛那气若游丝的模样,不再犹豫,她轻轻托起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臂弯里,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捏开他冰冷苍白的嘴唇,将那颗散发着淡淡金芒的灵药,送入了他的口中。
丹药入口,并未需要他吞咽,仿佛有灵性般,化作一股温热的暖流,自动滑入他的喉间。清仪的心,在这一刻提到了顶点。她紧紧盯着胤禛的脸,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所有的感官都被提升到极致,紧张地观察着他最细微的反应。
成败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