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淑芬身子猛地一哆嗦，根本不敢看丈夫一眼，只顾着对着镜头哭嚎：“我……我就是说了两句……我也没想到这孩子气性这么大……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小磊啊，你快回来吧，妈再也不逼你学习了……妈错了啊……”
客厅内此刻乱成了一锅粥。
直播间里的水友们看得目瞪口呆，弹幕刷得飞起。
【这特么是什么窒息家庭？我要是那孩子我也跑！】
【有一说一，这老登虽然不是东西，但这几句话说得在理。留守儿童心理问题确实大，爹不亲娘不爱的。】
【这妈也太惨了点吧？老公常年不着家，还得伺候这么个极品公公，孩子丢了还得背锅，实惨。】
【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这老头反应过激了吧？刚才还要算财运，现在要算孩子财运就要急着挂电话？】
【楼上 1，而且这妈哭的，怎么感觉像是吓的？】
门口看热闹的邻居也忍不住了，七嘴八舌地插话。
“国龙啊，你爹话糙理不糙，这网上算命的都是骗钱的。”
“是啊，赶紧报警吧，别信这些乱七八糟的。”
“孩子离家出走常有的事，过两天没钱了就回来了。”
听着周围人的帮腔，老头腰杆子更硬了。
他对着屏幕那头的宋清禾破口警告：“你个黄毛丫头，赶紧把骗我儿子的钱吐出来，否则，我现在就报警抓你！传播封建迷信，诈骗钱财，够你蹲几年大牢的！”
一直没说话的宋清禾，突然在直播间里轻笑了一声。
“王先生，把你那眼泪擦擦，我有话问你。”
王国龙一愣，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鼻音浓重：“大……大师？”
宋清禾身子往后一靠，指了指屏幕边缘：“镜头往左转，对准玄关。”
王国龙下意识照做，镜头晃动，定格在门口的实木鞋柜上。
“看见那双红黑配色的球鞋没？如果我没看错，那是限量款，这孩子平时宝贝得很吧？”
王国龙点头，声音沙哑：“是……这是小磊期中考第一名，我奖励他的，他可喜欢了。”
“那就奇了怪了。”宋清禾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一个气性大到要离家出走的孩子，居然连最心爱的鞋都不穿？怎么，他是打算光着脚去流浪？”
王国龙猛地一震，视线死死黏在那双整整齐齐摆放的球鞋上。
鞋底干净，鞋带系得一丝不苟，确实没动过。
“再看看鞋柜底下，拖鞋少没少？”宋清禾继续道。
王国龙扒拉开鞋柜。
一家三口的拖鞋，三双，整整齐齐。
“没少……都没少！小磊没穿鞋？这怎么可能？！”王国龙猛地抬头。
“别急，还有呢。去他房间看看，手机、钱包、存钱罐，还在不在。”
王国龙跌跌撞撞冲进儿子房间。
几秒钟后，屋里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绝望的嘶吼。
“都在！手机在枕头底下！存钱罐也是满的！”
王国龙冲回客厅，举着手机的手都在抖，屏幕画面剧烈晃动，“大师！这到底怎么回事？没钱没手机也没穿鞋，他能去哪？！”
直播间里的弹幕瞬间炸了。
【卧槽，细思极恐啊！】
【如果是被绑架，家里肯定乱了，但刚才看房间挺整齐的。】
宋清禾看着屏幕里那个面如死灰的男人，语气平淡得近乎残忍：“一个十五岁的半大小子，身无分文，赤脚空拳。王先生，你觉得这叫离家出走吗？”
宋清禾嗤笑一声，那笑意不达眼底，冷得吓人。
“这哪是离家出走啊。这分明是连家门都没出去过。”
此话一出，直播间瞬间死寂。
刚才还骂骂咧咧的老头，像是被人突然掐住了脖子，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而正在哭嚎的陈淑芬，哭声戛然而止，整个人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门口看热闹的邻居们也都不说话了，一个个面面相觑，眼神在王家这几个人身上来回打转。
王国龙不是傻子。
他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见惯了尔虞我诈。
刚才只是关心则乱，脑子被“儿子离家出走”这个设定给框住了。
现在被宋清禾那一句话点醒，那一层窗户纸瞬间被捅破，露出后面血淋淋的现实。
那一双崭新的限量款球鞋，就像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要是真离家出走，谁会不穿鞋？
谁会不带钱？
除非，他根本就没机会穿。
院子里静得吓人。
刚才还七嘴八舌劝架的邻居们，此刻也都觉出不对味儿来了。
这王家老头和媳妇的反应确实太反常。
老头被王国龙的眼神看得发毛，心里那股子虚劲儿直往脑门上冲。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想把你爹生吞活剥了不成？”
“我不就是没看住吗？腿长在他身上，我还能拿铁链子把他拴裤腰带上？我看你是在外头野心了，听个网上神棍挑拨离间，回来审你亲爹？”
搁在往常，老头这一嗓子嚎出来，王国龙早就条件反射地缩脖子认错，顺着老头的意思往下走了。
可今天，他没动。
他没搭理老头的叫骂，脖子僵硬地转动，视线死死锁在陈淑芬身上。
“淑芬。你老实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小磊到底去哪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陈淑芬猛地抬头，那张脸白得跟糊墙的纸似的。
刚对上丈夫绝望的眼神，她就像被烫着似的猛地缩回脖子。
她下意识往旁边瞟。
老头阴着脸背手站着，眼皮狠狠跳了两下。
那对浑浊眼珠里闪着只有陈淑芬才懂的狠光。
那是警告。
陈淑芬浑身剧烈发抖，筛糠似的打着颤。
她连再看丈夫一眼都不敢，脑袋快埋进胸口，带着哭腔语无伦次：
“对……对……都怪我……都是我不好……如果那天我不骂小磊，他就不会跑了……是我逼走了孩子……我有罪……我有罪啊……”
她一边哭一边抬手扇自己耳光，脸颊瞬间红肿一片。
“行了，别演戏了。”
直播间里，宋清禾声音不大，却像盆冰水哗啦浇灭了这场戏。
王国龙举着手机的手僵在半空，哆嗦着看向屏幕。
宋清禾往前倾了倾身子，那双清亮的眼睛好像能穿透屏幕。
“王先生，其实你不用再找了。因为，你儿子就在你的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