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师眉头一挑,非但没恼,反而哈哈大笑,那尖细的嗓音在地下室里回荡。
“年轻就是好,胆子也大,更别说还是个女娃。夸你句巾帼不让须眉也不为过。反正今晚你也走不了,告诉你也无妨,本人金瓒,至于我的家族,你还不配知道!”
宋清禾完全没听过这号人物。
但这家伙既然能布下这种阵法,想必有点真本事,还是京城来的,估计是个硬茬子。
她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瞥向门口,心里暗自盘算。
也不知道巫前辈那边搞定没有,看这两人还在跟她废话,多半没察觉她留了后手。
既然对方要装高人风范,那就陪他唠唠,能拖一分钟是一分钟。
正想着怎么继续扯皮,金瓒那双绿豆眼忽然定住了,直勾勾地落在她怀里那团雪白上。
他眯起眼,脸上浮现出一抹耐人寻味的表情。
“宋小友,你怀里这畜生……不简单呐。若是没看走眼,这可是洪荒大妖,还是极为罕见尊贵的九尾灵狐一脉。”
宋清禾心里咯噔一下。
这老东西眼睛够毒的。
她不动声色地抱起小白,往怀里按了按,嘴角噙着笑。
“金前辈好眼力,不过也就是看着唬人。你是想要它的妖元吧?可惜要让你失望了,小白虽然血脉特殊,但妖族百年才结妖元,它满打满算也就不到十年修为,还是个奶娃娃呢。”
“非也,非也。”
金瓒摇晃着脑袋,一副说教的口吻,“宋小友,你这就外行了。你显然没搞懂‘洪荒’二字的分量。能被称为洪荒大妖的,哪一个不是历经沧桑,岂是用区区年岁来衡量的?”
旁边的周乾听得满头雾水,急得直跺脚。
不是,这都什么时候了?
他花了大价钱,又是托关系又是抵押公司,好不容易请来这尊大佛,是为了杀人救命的,怎么这两人还聊起宠物经来了?
“金大师!”
周乾忍不住往前凑了一步,语气焦躁,“您别跟她废话了行不行?这死丫头鬼点子多得很,迟则生变!您赶紧出手弄死她,救救我儿子啊!”
金瓒脸一沉,嫌恶地斜睨了他一眼,那眼神阴冷得像条毒蛇。
“你一个凡夫俗子懂个屁?我平生最烦旁人指手画脚,我有我的分寸,闭上你的嘴。”
“你……!”
“嗯?!”
金瓒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眼底杀机毕露。
周乾一口气噎在嗓子眼,脸涨成了猪肝色,到了嘴边的脏话硬生生咽了回去,憋得额头青筋直跳。
妈的,花了钱请来个祖宗!
他是雇主,连催两句都不行了?
金瓒没再理会那个蠢货,转过头重新看向阵法中的宋清禾,嘴角勾起一抹贪婪的弧度。
“小丫头片子,身怀重宝而不自知,你道行太浅,看不出门道。这狐狸显然被人下了高深的禁制,一身修为被死死封住,所以看着才像个幼崽。实际上,这白狐少说也活了上千年,如此极品的大妖,简直是天赐的机缘。不仅仅是妖元,它这一身都是宝啊。剥了皮毛可制成顶级护身法器,水火不侵;抽了筋骨可炼制神兵;最妙的是那五脏六腑,那是大补之物,吃了延年益寿,长生不老都不在话下!”
金瓒越说越兴奋,喉结上下滚动,那副垂涎欲滴的模样,恨不得现在就扑上来把小白生吞活剥了。
宋清禾脸上的假笑瞬间僵住。
她低下头,看着怀里安安静静的小白,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姓金的,说得有鼻子有眼的,难道小白真是什么千年老妖怪被封印了?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随即便被一股冲顶的怒火取代。
这老不死的东西,想要妖丹还不够,还想扒皮抽筋、吃肉喝血?
宋清禾手臂猛地收紧,将小白死死护在胸口,抬起头时,眼底已是一片冰寒杀意。
金瓒向宋清禾伸出手,掌心向上,摆出一副前辈提携后进的宽厚姿态。
“小丫头,大家同为玄门中人,只要不是不死不休的仇怨,我也不愿对你这种好苗子痛下杀手,传出去倒显得我以大欺小。如今这世道,灵气枯竭,像你这般年纪就能修出这等境界的,着实是凤毛麟角。”
他目光在小白身上贪婪地转了一圈,语气循循善诱,“只要你肯交出这只白狐,我不仅放你一条生路,还能出手替你化解那三月死劫。这笔买卖,怎么算你都不亏。”
宋清禾冷眼瞧着这老东西唱念做打,心里却在飞快盘算。
为了适应现在的世道,华夏的修行体系早就大改,不再是以前练气、筑基那套。
现在不讲修仙讲修行,分天地玄黄四境,天仙境是眼下已知的最高境界,黄仙境则囊括所有玄门中人的入门水平。
毕竟这年头灵气稀薄,想飞升成仙哪有那么容易,能到天仙境的都是鹤发童颜的老家伙,活过两百岁的更是怪物中的怪物。
宋清禾如今刚踏入地仙境不久,身为内门弟子,有宗门的专属洞天福地供她修炼,加上修行所需的天材地宝都由宗门供应,修行速度自然比普通弟子快得多。
宋清禾打量着眼前的金瓒,乍一看跟普通人没两样,可越是这种气息内敛的越是危险。
她摸不透对方境界,但天仙境肯定没到,顶多是玄仙境,或者半步玄仙。
即便如此,她也不能露怯。
实力拼不过,气势上绝不能输,原则半步不能让。
这边,宋清禾还没开口,旁边的周乾先急了眼。
“金大师!您这是什么意思?”
周乾瞪着眼珠子,指着宋清禾嚷嚷。
“咱们可是签了合同的!钱我都付了一半了,您现在要放虎归山?那我儿子怎么办?这钱我可要——”
金瓒眉头一皱,反手就是一巴掌。
周乾整个人横着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墙角,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门口那几个保镖一看老板都这下场,哪还敢多待,连滚带爬地往外窜,生怕慢一步也挨上一巴掌。
金瓒看都没看一眼,目光依旧在宋清禾身上,耐着性子继续劝。
“宋小友,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怎么选。”
宋清禾嗤笑一声,抬眼看向金瓒,眼底满是讥讽。
“姓金的,我也送你一句老话。”
她嘴角一勾,一字一顿:“鸡蛋上刮毛——痴心妄想!”
金瓒脸色骤沉,那点伪装的风度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森然冷意。
“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冥顽不灵,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别忘了,你还有个朋友在我手上。”
他话音刚落,地下室入口处跌跌撞撞冲进来一个人影。
也是个穿马褂的,年纪挺轻,看着也就二十岁出头的小伙。
“师……师父!不好了!”
那徒弟喘着粗气,声音都在抖,“那个女人……被人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