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化城的寒风裹着雪粒,砸在夯土城墙上簌簌作响。甄嬛刚跳下车马,就见鄂尔多浑身是血地从城楼上奔下来,铠甲的肩甲被火铳击穿,露出里面渗血的棉甲:“娘娘!罗刹国用火铳轰开了西南角的城墙缺口,已有三百多敌兵冲进来了!”
雪粒落在甄嬛的貂裘上,瞬间融成水珠。她抬头望向城墙,黑烟裹着雪花腾起,隐约能听见火铳的轰鸣和士兵的呐喊。身后的禁军统领立刻拔刀:“娘娘,末将带禁军先去堵缺口!”
“等等。” 甄嬛按住他的手,目光扫过城根下聚集的百姓 —— 大多是穿着棉袄的商户和牧民,手里攥着铁锹、菜刀,眼神里满是焦急。她突然提高声音:“归化城的父老乡亲!罗刹国要烧我们的粮库、抢我们的商铺,若城破,我们的妻儿老小都要遭殃!今日我们守住城墙,就是守住自己的家!”
人群里突然响起一声喊:“我们愿帮官兵守城!家里还有木板,能挡火铳!” 是城西的木匠王老汉,他身后跟着十几个年轻小伙,推着几辆装满厚木板的车。紧接着,更多百姓响应,有送热汤的,有扛沙袋的,连扎着小辫的孩童都抱着捆干草跑过来。
鄂尔多眼中闪过泪光:“娘娘,百姓们……”
“民心就是最坚固的城墙。” 甄嬛从袖中取出监军虎符,“鄂将军,你带两千绿营兵,用百姓送来的木板做移动盾牌,堵住西南角缺口,务必不让敌兵再进来;禁军统领,你带一千禁军,沿城墙巡逻,防止罗刹国从其他方向偷袭;我带剩余人手,去清理城内的细作 —— 方才进城时,我见几家西域商铺的门是虚掩的,定有蹊跷。”
众人领命而去。甄嬛带着二十名心腹侍卫,往城西的西域商区走。归化城本是漠北商道枢纽,西域商铺多集中在城西,平日里热闹非凡,如今却家家闭门,只有一家挂着 “胡商杂货店” 招牌的铺子,门帘下透出微弱的光。
侍卫刚要推门,甄嬛却抬手制止,从腰间解下胧月送的兽骨哨 —— 哨声尖锐,像草原雕的鸣叫。片刻后,铺子里传来一阵慌乱的响动,紧接着,一个穿着波斯锦袍的商人冲出来,刚要跑,就被侍卫按倒在地。
从商人身上搜出一封罗刹文密信,翻译后竟是罗刹国的攻城计划:“今夜三更,炸塌北门,里应外合攻占粮库。” 信尾画着银狼徽章,与之前截获的密信记号一致。
“说!还有多少细作在城内?北门的炸药藏在哪里?” 甄嬛蹲下身,眼神冷冽。
商人浑身发抖:“还有…… 还有五个,都在其他商铺里,炸药藏在北门的水井里,用防水油布包着……”
甄嬛立刻让人去抓剩余细作、打捞水井里的炸药,自己则赶往北门。刚到街口,就见几个黑影正往水井里放东西,侍卫们冲上去,很快将他们制服。打开油布,里面果然是十几包炸药,导火索还露在外面。
“好险。” 禁军副统领擦了擦汗,“若再晚一步,北门就保不住了。”
甄嬛却皱起眉:“罗刹国不会只派这么几个细作。鄂将军,你让人去查所有西域商铺的地窖,看看有没有藏着更多炸药或敌兵。”
果然,半个时辰后,士兵在城南的一家香料铺地窖里,发现了二十多个穿着百姓衣服的罗刹兵,手里还攥着火铳。原来他们早就混进城里,等着今夜配合攻城。
清理完细作,天已擦黑。甄嬛登上城墙,见西南角的缺口已用沙袋和木板堵住,鄂尔多正指挥士兵在木板上裹湿棉被 —— 湿棉被能减弱火铳子弹的冲击力。百姓们在城墙下支起大锅,熬着热姜汤,每隔半个时辰就往城墙上送一次。
“娘娘,您喝碗姜汤暖暖身子。” 一个穿着碎花棉袄的妇人递来一碗姜汤,碗沿还沾着糖渣,“这是给我家汉子熬的,他也在城墙上守城,您比我们辛苦。”
甄嬛接过姜汤,暖意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些许寒意。她望向东北方向,那里是京城的方向,不知胧月此刻在做什么,有没有吹那枚兽骨哨。正想着,贴身宫女递来一个布包:“娘娘,这是刚从驿站送来的,说是端妃娘娘让人加急送来的。”
布包里是一叠画,全是胧月的手笔 —— 有展翅的雄鹰,有守城的士兵,还有一幅画着甄嬛抱着胧月的图,角落里歪歪扭扭写着 “额娘平安”。最下面是端妃的信:“妹妹放心,京城安稳,胧月每日临摹字帖,还说要等你回来教她吹哨子。温太医已备好冻疮药,明日便送往前线。”
甄嬛摩挲着画纸,眼眶微微发热。她把画交给侍卫:“把这些画贴在城墙上,让将士们和百姓都看看 —— 我们守住归化城,就是守住家里的孩子。”
入夜后,罗刹国果然没有再攻城,城墙上暂时恢复了平静。甄嬛却不敢放松,让人加强巡逻,又派鄂尔多去粮库值守 —— 粮库是归化城的命脉,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三更时分,城墙上突然传来喊杀声。甄嬛披甲登上城墙,见罗刹国竟从护城河的冰面进攻 —— 他们在冰上铺了木板,火铳兵沿着木板冲锋,试图再次轰开缺口。
“放箭!” 鄂尔多一声令下,弓箭手射出火箭,试图点燃木板。可罗刹国早有准备,士兵们背着水桶,见火就浇,火箭根本起不了作用。
“娘娘,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冰面太滑,我们的士兵冲不下去,只能被动挨打!” 禁军统领急声道。
甄嬛盯着冰面,突然想起白日里打捞炸药时,水井里的冰棱格外锋利。她立刻下令:“让百姓们把家里的斧头、凿子都拿来,派五十名士兵,从城墙两侧的冰面悄悄绕过去,在罗刹国的木板下方凿冰窟窿 —— 冰面一破,他们的木板就会塌陷!”
士兵们领命而去。百姓们很快送来工具,十几个身强体壮的牧民还主动请缨,跟着士兵一起凿冰。冰面下的水冰冷刺骨,士兵们的手很快冻得通红,却没人叫苦。
半个时辰后,随着几声 “咔嚓” 声,罗刹国铺在冰面上的木板突然塌陷,十几个火铳兵掉进冰窟窿里,瞬间被冻僵。剩余的敌兵见状,纷纷往后退。
“冲啊!” 鄂尔多抓住机会,率士兵从缺口冲出去,百姓们也拿着铁锹、菜刀跟在后面,喊杀声震彻夜空。罗刹国的火铳兵没了木板的掩护,在冰面上根本站不稳,很快就被打得节节败退。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 —— 是喀尔喀部的援军到了!巴图率领三千骑兵,举着狼旗,从罗刹国的后方冲杀过来。
“是喀尔喀的骑兵!我们的援军到了!” 城墙上的士兵欢呼起来。
罗刹国腹背受敌,顿时溃不成军。首领见大势已去,只好下令撤退,带着残部往伊尔库茨克方向逃去。
战斗结束时,天已蒙蒙亮。归化城的城墙下,积雪被鲜血染红,却到处都是百姓和士兵的欢呼声。鄂尔多走到甄嬛面前,单膝跪地:“娘娘,我们赢了!归化城守住了!”
甄嬛扶起他,看着眼前的景象 —— 百姓们互相搀扶着,给士兵们递水、擦伤口;喀尔喀的骑兵和绿营兵并肩站在一起,脸上满是疲惫却兴奋的笑容。她突然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清点伤亡人数,安抚受伤的将士和百姓,粮库要再加派守卫。” 甄嬛吩咐道,“另外,派快马去京城,向皇上禀报捷报,再让驿站给端妃娘娘带信,说我一切安好,让她放心。”
接下来的几日,归化城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商铺重新开门,牧民们赶着牛羊回到城外的牧场,城墙上的缺口也在百姓和士兵的合力下修补完好。温太医送来的冻疮药很快分发下去,受伤的将士们得到了妥善救治。
这日,甄嬛正在城楼上查看防务,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哨声 —— 是胧月的兽骨哨声!她连忙往下看,见一个驿站的小兵正举着哨子,笑着喊道:“娘娘!这是胧月公主让小的带给您的,她说让您听到哨声,就想起她在等您回家!”
甄嬛接过哨子,放在唇边吹了一下,尖锐的哨声在归化城上空回荡。远处的草原上,几只草原雕闻声飞起,在蓝天上盘旋,像在呼应着哨声。
“额娘!” 胧月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甄嬛猛地回头,见端妃牵着胧月,正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笑容。
“胧月!你怎么来了?” 甄嬛快步走过去,一把将女儿抱进怀里,眼泪掉落在女儿的棉袄上。
“是皇上让我们来的。” 端妃笑着说,“皇上说你守归化城辛苦了,让我们来接你回京城,顺便看看这里的百姓。胧月一路上都在念叨你,说要亲自给你吹哨子。”
胧月搂着甄嬛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额娘,我画了好多雄鹰,都带来了,我们一起把它们贴在城墙上,好不好?”
甄嬛点头,牵着胧月的手,和端妃一起走下城墙。阳光洒在归化城的街道上,温暖而明亮。百姓们见了她们,纷纷围过来问好,手里还拿着刚烤好的馕和奶茶。
甄嬛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满是欣慰。她知道,这场胜利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是将士们的英勇、百姓们的同心、后方的支持,才守住了这座城,守住了漠北的商道。
然而,她也明白,罗刹国虽然撤退,却未伤元气,伊尔库茨克的大军仍在,未来或许还会有战争。但她不再畏惧 —— 因为她知道,只要人心齐,只要大家同心协力,就没有守不住的城,没有打不赢的仗。
夕阳西下时,甄嬛带着胧月、端妃,登上了回京城的马车。归化城的轮廓渐渐消失在暮色中,胧月趴在车窗边,手里拿着兽骨哨,轻轻吹着。哨声在草原上回荡,引来几只雄鹰,跟在马车后面,久久不散。
甄嬛看着女儿的侧脸,又望向远方的天空,心中充满了希望。她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只要身边的人还在,只要这份守护的信念还在,她就会带着勇气,继续前行,守护好大清的江山,守护好身边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