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的盛夏浸着瓷釉的清润，暖阁外的石榴树缀满朱红果实，甄嬛坐在案前，指尖拂过《万邦瓷韵录》的初稿，书页间夹着半片残破的青瓷——是三十年前中原瓷师赠予西域的第一窑“合璧瓷”碎片，釉色虽已斑驳，却仍能辨出上面漠北雄鹰与中原锦鲤缠枝的纹样，想起当年各族工匠围着窑火、共研瓷艺的热闹。槿汐捧着个描金漆匣轻步进来，匣内铺着青绸，静静躺着一尊青铜瓷范，范身铸着漠北羊毛纹、西域葡萄纹、罗刹冰裂纹与中原缠枝莲纹，范底刻着“瓷韵连万邦”五字，是三方工匠以各族旧瓷窑的铜窑具、瓷坯的铁支架熔铸而成，范面还留着烧制时的细微火痕，触之仍有温热的错觉。
“娘娘，小巴图首领带着小巴图尔，阿依莎大汗携阿依努尔，还有罗刹国的小世子伊凡，明日一早就到京城了。”槿汐将漆匣轻放在案上，青铜瓷范在晨光里泛着冷润的光，映得案上的瓷片愈发莹白，“他们带了各族的‘瓷韵信物’——漠北的粗陶碗、西域的琉璃瓷瓶、罗刹国的冰裂纹盘，想在万邦集市办‘瓷韵大典’，一来为《万邦瓷韵录》定稿，把这些年各族共研瓷艺、同烧瓷品的事记下来；二来要把这‘万邦合璧范’供奉在继世碑旁的‘瓷韵阁’里，让后人凭范忆昔，不忘四方共兴瓷业的来路。”
甄嬛放下瓷片，指尖抚过青铜瓷范的纹路，触到范身一道细微的刻痕——那是当年中原瓷师特意留下的“釉纹”，像极了瓷器开窑时的冰裂纹，象征三十年前四方合力创下的“三色釉瓷”：漠北的白釉打底、西域的青釉勾边、罗刹的褐釉点彩，如今这瓷艺已在各族传开，漠北的粗陶能烧出细腻的釉色，西域的琉璃瓷能绘上中原的缠枝纹，连孩童都能捏出简单的瓷坯。她轻声道：“让工部在继世碑东侧扩建瓷韵阁，阁门刻‘瓷韵连万邦，匠心传千秋’十字，字体选圆润的楷书，像瓷釉般温润；御膳房备齐各族盛夏吃食，漠北的奶皮子、西域的哈密瓜干、罗刹国的浆果挞，再蒸些中原的绿豆糕，都是窑工们烧瓷时能垫肚子的轻便食；另外，让画师绘一幅《万邦瓷窑图》，把漠北的草原陶窑、西域的绿洲瓷窑、罗刹国的冰原瓷窑、中原的官窑都绘进去，连窑工的围裙、瓷坯的转盘都要画细，挂在阁中央。”
次日清晨，京城的晨露刚干，护城河边的柳树上蝉鸣阵阵，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瓷土气息。甄嬛站在午门城楼，远远看见一队人马缓缓驶来——最前方是四色仪仗旗，漠北的羊毛旗缀着瓷铃，风动时叮当作响，像瓷坯碰撞的清脆；西域的葡萄旗绣着金线釉纹，阳光洒在上面，连釉色的层次感都清晰可见；罗刹国的冰裂旗镶着白瓷边，边缘还沾着未干的晨露，透着股清凉；中原的缠枝莲旗紧随其后，旗面上的瓷纹仿佛要溢出布料，四色旗帜在风中舒展，像一道铺着瓷片的彩虹，把各族的瓷业期盼都裹了进去。
旗阵后方，小巴图穿着玄色棉麻短打，腰间佩着传承三代的“万邦护使”银佩，手里捧着个木盒，盒盖雕着羊毛纹；阿依莎身着西域织锦长裙，裙摆绣着连片葡萄与瓷瓶，走起路来像带着一片瓷窑的生机，怀里抱着一卷兽皮；小世子牵着伊凡的手，两人都穿青色布袍，袖口绣着小小的万邦合璧范纹样，袖口还别着小小的瓷片挂饰；三个孩童——小巴图尔、阿依努尔、伊凡，手拉手走在中间，小巴图尔举着柳枝编的小篮，里面装着漠北的瓷土；阿依努尔抱着布包，裹着西域的琉璃瓷珠；伊凡捧着一本手绘册，封面上画着一座冒着烟的瓷窑，不时停下给路边窑工看册子里的瓷艺插画，引得窑工放下手里的瓷坯，凑过来指着插画里的冰裂纹说“这纹路得烧到千度才出得来”。
“奶奶！”小巴图尔率先策马奔来，马跑过护城河边时，还不忘弯腰摸了摸水面，翻身下马时差点摔着，却仍紧紧护着手里的木盒，递过来时眼里闪着光，“这里面是漠北草原陶窑新采的瓷土，我和窑工爷爷一起筛的，一点杂质都没有！爷爷说您当年领着大家学瓷艺时，我们连像样的瓷土都找不到，只能用粗陶烧碗，现在我们能烧出带青釉的瓷瓶，还能卖到中原去！我们想把瓷土放在瓷韵阁里，让后人也能摸一摸我们漠北的好瓷土！”甄嬛接过木盒，指尖捻起一撮瓷土，细腻得像面粉，恍惚间想起三十五年前，各族工匠顶着烈日找瓷土，有的用锄头挖，有的用筛子筛，连老人都来帮忙挑拣石子，手上的泥垢洗都洗不掉，却没人喊累。如今看着这纯净的瓷土，想着漠北瓷窑里烧出的青釉瓶，心中满是慰藉。
阿依莎这时上前，小心翼翼地展开怀里的兽皮卷，那不是普通的兽皮，上面用炭笔和朱砂手绘着《万邦瓷艺考》，兽皮边缘用羊毛线缝了边，防止磨损。从漠北粗陶的拉坯技巧——要双手稳着转盘，力道均匀才不会歪；到西域琉璃瓷的吹制方法——要含着玻璃管慢慢吹，气太急会破；再到罗刹国冰裂纹的烧制要点——烧到千度后突然降温，才能裂出好看的纹路，每种瓷艺的要点都标注得详细，连釉料的配比、窑火的温度都写得明明白白。最末一页，用朱砂写着一行字：“昔年瓷不同艺，四方共研；今岁瓷同韵，共享匠心。”“娘娘，这是西域所有瓷匠一起补撰的，去年我们派了五位吹琉璃的能手去中原学上釉，今年我们西域的琉璃瓷瓶，也能绘上中原的缠枝莲，连中原的瓷坊都来订我们的货。我们想把这兽皮卷刻在瓷韵阁的石墙上，让后人也能凭考学瓷，少走些弯路，不用再像我们早年那样，看着好看的瓷器却烧不出来。”
伊凡最后递上手画册，封面画着万邦合璧范，范边摆着各色瓷坯，几个孩童正围着转盘捏瓷，脸上沾着瓷土也不在意。内页里，是他和学堂伙伴一起画的瓷艺故事：第一页是甄嬛在漠北教窑工揉瓷土，手指用力地把土团揉匀；第二页是巴图在瓷窑外帮窑工搬柴，小心得怕碰倒了柴堆；第三页是阿依莎给中原瓷师送西域的琉璃料，捧着料盒像捧着珍宝；第四页是三个孩童在转盘上捏瓷坯，捏出的碗歪歪扭扭却很认真；最后一页画着各族人围着万邦合璧范展示瓷器，漠北的白釉碗、西域的青釉瓶、罗刹国的冰裂纹盘、中原的缠枝莲瓷摆了一地，下面用通文写着：“我们的瓷，烧在一起。”“外祖母，这是我和学堂伙伴一起画的，想让小孩子们知道，和平不是书本里的字，是瓷土在手里的温度，是看到瓷器烧好时的高兴，是一起分享瓷品的欢喜，是我们每天都能用好看的瓷器吃饭、装东西的好日子。”
甄嬛接过画册，指尖抚过画纸上孩童稚嫩的笔触，连瓷窑的烟都画得像小云朵，却透着股认真劲儿，心中暖意如潮。她牵着三个孩子的手，沿着宫道走向万邦集市，道旁的瓷坊里不时传出瓷坯碰撞的清脆声，窑工们唱着烧瓷的号子，偶尔有孩童趴在瓷坊门口，看着窑工拉坯，眼睛瞪得圆圆的，格外开心。路过一家瓷铺时，掌柜还递上两个刚烧好的小瓷碗，说“娘娘尝尝，这是新出的青釉碗，盛水最清”，甄嬛接过碗，摸了摸碗沿的釉色，细腻得像玉石，满是盛夏的清凉。
万邦集市早已热闹非凡，比往日的集市多了几分“瓷意”——有人摆着瓷艺工具展示，拉坯转盘、上釉刷子、烧制窑具一字排开，引得路人驻足观看；有人提着各色瓷器叫卖，白釉碗、青釉瓶、冰裂纹盘，各种样式都有；还有罗刹国的瓷匠坐着演示冰裂纹的烧制，用小泥坯模拟，说“这纹路全靠火候，急不得”。瓷韵阁已扩建完成，阁身是青砖黛瓦，屋檐下挂着绘有瓷纹的铜铃，风一吹便叮当作响，像瓷器碰撞的声音；阁前的空地上，搭了个简易瓷坊，放着拉坯转盘和上釉工具，等着大典时演示。
走进阁内，《万邦瓷窑图》挂在正中央，足有两丈长，画得栩栩如生：漠北的草原陶窑立在草地上，窑工正往窑里添柴；西域的绿洲瓷窑爬满藤蔓，瓷匠在窑外检查瓷坯；罗刹国的冰原瓷窑裹着保温层，瓷工穿着厚棉袄守在窑边；中原的官窑气势恢宏，瓷师正拿着釉刷上釉。百姓们围着画，指着自家熟悉的场景议论，“你看这草原陶窑，跟我们漠北的一模一样，我爷爷就在这样的窑里烧过碗”“这冰裂纹盘，我去年还买过一个，盛浆果最好看”，连小孩子都在找画里的小瓷坯，热闹得像瓷窑开窑时的庆典。
阁两侧摆着各族的“瓷韵信物”，每样物件旁都立着块木牌，写着背后的故事：那只漠北的粗陶碗，是老窑工用了二十年的，碗沿已有些磨损，木牌上写着“当年学瓷艺时烧的第一只碗，虽然粗，却舍不得扔”；那只西域的琉璃瓷瓶，是早年吹制的，瓶身上的气泡还能看见，木牌上写着“第一只成功的琉璃瓷瓶，现在还能装水用”；那块罗刹国的冰裂纹盘，边缘还带着烧制时的火痕，木牌上写着“第一次烧出冰裂纹，全靠中原瓷师教的火候”；那只中原的缠枝莲瓷碗，碗底还留着官窑的印记，木牌上写着“去年和西域瓷匠一起烧的合璧瓷，上面的葡萄纹是西域画的”。这些旧物件虽不起眼，却藏着各族研创瓷艺的艰辛，看得百姓们频频点头。
巳时三刻，瓷韵大典正式开始。甄嬛穿着绣有日月星辰的祭服，祭服的下摆绣着瓷纹与釉色纹样，手里握着万邦合璧范的木座，缓步走进瓷韵阁。台下的百姓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风吹铜铃的声响，与远处传来的孩童歌声相和——那是小巴图尔领着一群各族孩童，穿着各色小短打，站在简易瓷坊旁，齐声唱着《瓷韵歌》：“瓷土软，釉色亮，窑火暖，瓷韵长；合璧范，立中央，万邦瓷，永留香……”稚嫩的歌声穿过人群，落在每个人耳中，引得不少经历过早年缺瓷少碗的老人红了眼眶，想起当年用木碗盛饭、用陶罐装水的日子，再看如今的瓷品遍地，忍不住擦了擦眼角。
“今日举办瓷韵大典，一为《万邦瓷韵录》定稿，铭记三十五年瓷艺岁月。”甄嬛的声音透过扩音筒传遍集市，温和却有力，“我们曾在草原上找瓷土，一锄头一锄头挖开硬土；曾在沙漠里建瓷窑，一块砖一块砖砌起窑身；曾在冰原上守窑火，一夜一夜盯着温度，就怕烧坏了瓷坯。多少人手上磨出了茧，多少人被窑火烫了手，才换来了今天的瓷品遍地、瓷韵满庭。”
“二为供奉万邦合璧范。”她举起手中的青铜瓷范，阳光照在范身上，反射出柔和的光，“这范熔的是各族的旧瓷具，藏的是四方的同心志。漠北的陶窑铜具、西域的琉璃铁架、罗刹国的冰裂窑砖、中原的官窑瓷范，融在一起，就像我们各族人，手牵手站在同一座窑前，才有了今天的好光景。它不是一块冷冰冰的铜，是我们一起研瓷艺、一起烧瓷品、一起传匠心的念想，要把它供在瓷韵阁里，让后人知道，精美的瓷器是靠一双手一双手捏出来的，和睦的日子是靠一颗心一颗心焐出来的。”
“三为祈愿将来，愿各族瓷匠承此瓷艺，永传匠心，永守和平。”她轻轻将青铜瓷范放在阁中央的石座上，范身与石座相触，发出一声轻响，像瓷坯放在转盘上的轻碰，“瓷艺是魂，有了魂，日子才能美；和睦是火，有了火，窑火才能旺。愿我们的孩子，都能看见窑火里烧出的好瓷，都能学会捏瓷坯、上釉色，都能知道，各族人在一起，就能烧出最精美的瓷器，过最舒心的日子。”
话音刚落，小巴图带着瓷坊护卫队走进瓷韵阁两侧。护卫队的人都穿着蓝布短打，腰间别着防水的皮囊，手里握着瓷坯刀，列成四方阵形，齐声喊道：“承先辈志，传万邦艺，瓷韵连万邦，永不言弃！”声音洪亮，震得阁顶的铜铃都跟着轻响，台下的百姓纷纷起身，跟着喊起来，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在集市上空久久回荡，连护城河边的瓷坊里都传来窑工的呼应，号子声、口号声混在一起，满是瓷业人家的鲜活气。
阿依莎则带着各族青年，捧着《万邦瓷韵录》的抄本分发给百姓。抄本用的是防水的油纸封面，上面印着合璧范的图案，里面记着各族的瓷艺技巧，连漠北怎么选瓷土、中原怎么调釉色都写得详细。青年们的声音坚定而热烈：“读瓷韵录，记研艺事，传匠心情，守万邦安！”百姓们接过抄本，有的当场翻开，手指抚过记载自家故事的书页——漠北窑工翻到找瓷土的章节，指着插图里挖瓷土的人，对身边的孙儿说：“你太爷爷当年就是这样，在山里找了半个月，才找到这处好瓷土，说‘有了好土，才能烧好瓷’；”西域瓷匠看到吹琉璃的插画，笑着回忆：“去年中原瓷师来教我们上釉，手把手教了三天，现在我烧的琉璃瓷瓶，釉色比以前亮多了；”还有罗刹国的瓷工，捧着抄本翻到冰裂纹的页面，激动地跟身边人说：“这方法好，今年冬天就能教村里的年轻人，再也不怕烧不出冰裂纹了。”有人珍而重之地把抄本揣进怀里，说要带回家给家里的瓷匠看，让孩子们也学学怎么捏瓷、怎么烧窑。
胧月和小世子在瓷韵阁旁设了“瓷愿笺”，摆着几张长桌，桌上放着笔墨、彩纸和小瓷坯，让百姓们把对未来的瓷业心愿写下来，或者捏一个小瓷坯。有的瓷匠不会写字，就请人代笔，说“愿明年漠北的瓷窑能烧出更多青釉瓷，卖到更远的地方”；有的孩童捏了个小小的瓷碗，上面画着笑脸，旁边写着“想给奶奶捏个吃饭的碗”；还有老人写“愿各族瓷匠永远一起研瓷艺、一起烧瓷品，再也不用怕瓷艺失传”。写好的心愿纸被贴在“瓷韵树”上，捏好的小瓷坯被放在简易瓷坊里，五颜六色的纸片、瓷坯摆在桌上，风一吹轻轻摇晃，像开了一树一桌象征希望的繁花，看得人心里暖洋洋的。
夕阳西下时，大典渐渐接近尾声，可集市上的热闹却没减。各族百姓自发组织了瓷艺展演——漠北的窑工推着粗陶碗走过集市，碗身上的羊毛纹清晰可见，说“这碗结实，摔不碎”；西域的瓷匠展示着刚烧好的琉璃瓷瓶，瓶身上的葡萄纹闪着光，引得路人纷纷驻足；罗刹国的瓷工拿着冰裂纹盘，演示怎么摆盘盛食物，动作熟练；中原的瓷师则在简易瓷坊里演示拉坯，双手扶着瓷土，转盘转得飞快，不一会儿就捏出一个碗的形状，还不时停下教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