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上任后,红糖、精盐、番薯、曲辕犁、水车等物接连推出。
若是不细细盘点,恐怕会遗漏几项功绩,
...设局诱敌,伏击匈奴,立下显赫战功。
着述《齐民要术》,造福当代,惠泽后世。
特此——
冯去疾略微提高声调。
众臣目光齐集于冯去疾身上。
唯独张罗神色如常。
仿佛这一切都理所当然。
封赏与否,皆听凭君意。
显得超然物外。赐内史张罗,咸阳宅邸两座。
授金印紫绶。
封食邑千户。
赐良田三千亩。
赏丝绸两千匹。
赠夜明珠二十颗。
另赐...
群臣渐渐感到麻木。
这赏赐何其丰厚!
当真是将功勋尽数酬谢!
立于李信身侧的王离暗自撇嘴。
今日哪是什么群臣封赏大典,分明是张罗一人的荣耀时刻。李信轻咳示意。
王离立即端正姿态。
漠北之行后,他再不敢轻视这些沙场老将。
这时,冯去疾忽然停顿。
众人心头一松。
总算要结束了。晋封张罗为温城侯,爵至彻侯。
李斯险些失态起身,终是按捺住了。
其余大臣的震惊更不必说。
嬴政审视着殿下众臣反应。
虽知他们诧异,但以张罗之功,确当此爵。
可当他瞥见张罗波澜不惊的神情时,心中暗自讶异。张卿之功,实至名归。嬴政出言道,
仅番薯增产、诛灭匈奴、着述农经三功,便足以封侯!
群臣闻言默然。
亩产五千斤的作物。
歼灭匈奴缴获无数,免除万千百姓劳役。
更献上《齐民要术》这等典籍。
关中农家子弟,无不尊其为在世神农。
至于农家正宗首领?谁还在意。
张罗此时方才出列。臣叩谢陛下圣恩!
冯去疾心生疑惑。
陛下莫非改了赐婚主意?
此事嬴阴公主尤为关切。
是夜,她泪眼婆娑:
父皇悔约了...女儿非张上卿不嫁...
嬴政看着爱女轻笑:
朕思量着,当以礼相待,不宜强赐。
当真?公主顿时破涕为笑。
(恭贺张上卿荣升。
公输裘数日后再见张罗时,
正逢其在新赐府邸门前。
皇帝赏赐的两座宅邸,恰在现有府邸两侧。
公输裘奉命前来扩建,
将三处院落打通连缀。
这需改动街道布局。
毕竟身为将作府大匠,
督造宫室本是分内之事。上卿,这五日里,这批五校刑徒需在此叨扰了,由公输率领监督,三日便可完工。
将作府内设石室令、东园主章令、主章长及五校令四职。
前三者分司石料采运、木材调配与林场砍伐。
五校令统辖前后左右中五部,专管工事营造,多为刑徒充役。
张罗瞥了眼公输裘身后列队的工匠,颔首应允:有劳公输大师了。
岂敢当此称谓。公输裘慌忙抱拳施礼。
眼前这位弱冠封侯的新贵,宴饮朝堂时可与大将王翦同席而坐。
张罗浑不在意众人尚不习惯他周身煊赫的荣光,转而问道:那千里镜研制可有进展?
公输裘顿时眉开眼笑:上卿所献琉璃确实精妙,只是成色尚欠通透。
待匠人再娴熟些时日,必能烧制出更澄澈的原料。说着捋须道:届时老夫定要造出超越脚踏纺车的新机,就怕上卿刚将现有纺车推行各郡,转眼又得更新换代。
张放声大笑:果真如此,本官必向陛下力陈大师之功。
老夫先谢过大人。公输裘喜形于色,随即转身指点工匠布置工事。
此时宵凤寻至院中:此地既需三日,我便另寻清静处。张罗抛去钱囊:拿着。女子单手接住钱袋,凤目微挑:突施恩惠,所图为何?未等应答已翩然离去。
盖聂 廊下削制新剑,婉拒了张罗相赠的掩日名剑。
他忆起涯老所言:利剑一日屠戮不过数百,上卿一策可活黎民十万。关中沃野的新渠与《齐民要术》上的字句在心头闪过,手中木屑纷飞如雪。
张罗正欲拜访蒙恬,嬴阴的马车已停在府前。
瞥见悬翦匆匆调转的车辕,他苦笑道:公主,臣正要往蒙将军处一行。
“顺路,我送张上卿一程吧。”
嬴阴眨了眨眼睛。有劳了。”
张罗登上马车。
车轮转动后,他发觉速度比预想的慢了许多。公主,能否稍快些?”
驾车的驭者额头渗出细汗,“公主上次吩咐过……”
嬴阴抿嘴一笑:“听张上卿的。”
车速渐快,张罗侧首望向嬴阴。上卿为何这样看我?”
她低头摆弄衣角,耳尖微红。
说亲的事——
她早就在等父皇开口了。二胡可练熟了?”
“乐府新谱了曲子,我在习练,定会让上卿惊艳。”
嬴阴犹豫片刻,纤指轻轻拽住他的袖口,却不敢触碰他搭在膝上的手掌。公主有事?”
她四下张望,指尖仍攥着那片衣袖:“近日若宗室有人寻上卿,无论何事都莫应允。”
近来宗室暗流涌动,嬴阴察觉某些 借张罗亲近父皇。
虽已婉拒嬴允,难保他不会另寻途径。
张罗眸光微动:“多谢公主提点。”
大秦宗室无功不封爵,连皇子亦无特权。
当年淳于越谏复分封时,便斥“陛下子弟为匹夫”
。
如今看来,有人按捺不住了。其实简单,”
他低声道,“让陛下见其流血便可。”
嬴阴似懂非懂地点头。
马车停驻太尉府前。
嬴阴留在车中等候,张罗则携灌钢法入内——此物不宜经手内史,蒙恬正合适。
不料顿弱亦在堂中。巧了,正要寻你!”
顿弱抚掌大笑。
三位主战重臣齐聚。
蒙恬尚算克制:“扶余、情报已至。
据探报,五万兵可平扶余、,两万足灭箕子王朝。”
顿弱急于用兵,实因亲验人参之效。
至于东胡——
“待十万铁骑成军,再图不迟。”
蒙恬沉吟:“山岭密林易守难攻,箕子 反易取。”
他知陛下意在百越,更见张罗已拨灵渠钱粮,郑国亦赴楚地。
相较南越的毒瘴蛮荒,东北反倒容易些。若真如此,攻打扶余的粮草可由燕赵之地调拨,征讨箕子王朝则由齐地供应。”
张罗迅速规划了运送路线。
东北那片疆域,一旦攻占便是沃野千里!
“齐地?”
顿弱略显疑惑,“齐地距箕子王朝更为遥远。”
“走海路便不遥远。
自临淄、琅琊等齐地港口东行,便可直达箕子王朝。”
张罗淡然一笑。若时机成熟,大军亦可跨海奇袭,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顿弱与蒙恬交换眼神。张上卿对此方案竟如此笃定?”
张罗扬手道:“若存疑虑,不妨先遣船只探路验证。”
“善。”
蒙恬颔首,“若能开辟齐地航线,箕子王朝将不足为惧。”
“今日前来另有一事,这灌钢冶炼之法......”
张罗取出记载工艺的简牍展开。
......
齐地临淄。
奉旨巡查的伏胜正立于郡守府中。物价浮动本属常态,齐地滨海,商贾波动在所难免。”
伏胜眉峰紧蹙:“但齐地物价异常已持续三月,临淄更逾四月未见平抑。”
郡守摆手:“半月之内自会趋稳。”
只是他眼底分明翻涌着焦躁。
伏胜冷嗤:“粟米价超三百钱——本官要查验临淄粮仓!”
郡守霎时变色。平准令仅掌市价调控,仓廪事务当归太仓令管辖,请出示内史府文书。”
“否则恕难从命。”
“若非心虚,何至如此激烈反应?”
伏胜紧盯对方。无稽之谈!”
郡守拂袖而起,“送客!”
卫兵闻声入内相逼。
伏胜未作纠缠,转身离去。
随从在府外低报:
“数月前确有豪商大肆购粮。”
伏胜闭目长叹。田氏动向如何?”
“田横广结党羽,号称门下义兄义弟数百之众。”
数百死士......
伏胜神色骤凝。
倘若是张罗在此,怕是要立即发兵围剿。
管他是否涉案,先抓再审!
但在这齐地,昔日王族田氏终究是绕不开的隐患。
他们的势力实在保存得太完整了。且往稷下学宫,或能从同门处得些线索。”
只是经淳于越之事后,伏胜亦不知齐鲁儒生是否还愿相认。
最大的隐秘资助者,正是原齐国的室田家。
这使稷下学宫得以维持至今。
但日渐萧条也是事实。
昔日门庭若市,如今门可罗雀。
只有少数常去之处尚有人打扫。
其余地方,已显破败之态。
这般景象,倒给某些需要藏身之人提供了便利。
如今取而代之的,是咸阳的博士馆。
齐鲁儒生曾对此嗤之以鼻。
而今形势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