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们仿佛回到了当年燕国易水畔的岁月。
临淄城外。
田儋、田横和甘罗率领四千余人逼近城池。
其中包括田横的五百门客和甘罗的两百阴阳家死士。
田荣另带四千人马伏击张罗的一千骑兵。
他们认为,仅有一千五百守军的临淄城,又是齐国旧都,攻破易如反掌。张罗…张罗…张罗…”
甘罗被绑在马背上,不断念叨着。
他无力固定身躯,却越发兴奋。
仿佛已看到张罗的头颅摆在眼前。
除掉张罗,加上田家此次行动动摇大秦根基,将让天下人看到反秦的希望。
即便之后被押往咸阳受刑,他也甘之如饴。嬴政,秦人,既然不重用我,就让我来开启大秦覆灭的序幕!”
田儋等齐人熟悉地形,脸上涂抹黑炭,蒙着黑布伪装。
表面上,这支队伍仍以甘罗为首。田儋、田横!”
“抵达城下立即攻城,破城后自由行动!”
甘罗兴奋下令。
田儋与田横对视一眼,点头应允。
临淄城内,郡守府因叛军消息陷入恐慌。
尤其是被张罗召集的商人们。
如今张罗竟要他们组织家仆协助守城?
城中兵力空虚,张罗却神色自若。罢了,不必你们了。”
张罗烦躁地挥挥手离去。
周青臣心惊胆战地跟上。
他清楚城内仅有一千五百守军,而城外叛军数倍于此。
这座曾经的齐国都城能守住吗?
商人们有的松了口气,有的犹豫片刻,咬牙追了出去。
张罗离开郡守府后立即部署行动。周青臣,你率廷尉府和临淄郡守府的人手维持城内秩序,就说是城外来了盗匪。他果断下令,凡造谣滋事者,立斩不赦!
周青臣略显迟疑:上卿,城内仅有千余郡兵驻守。
你以为涉间将军为何迟迟不见踪影?张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径直朝城门方向走去。
望着张罗远去的背影,周青臣愣了片刻才转身召集人手。
前往城门的路上,数道身影悄然现身:宵凤、大司命红夭、少司命小夕,剑客盖聂,以及断水、转魄等六名高手。
众人皆已做好战斗准备。有把握吗?宵凤突然发问。
张罗未曾停步,只是随意摆手:你们观战即可。
盖聂沉声提醒:切莫过于轻敌。
行至城门时,张罗发现千五百名郡兵正在开启城门。
红夭正欲阻拦,被张罗及时制止:是我下的令。
登上城墙后,张罗独自立于城头,其余众人隐于四周戒备。
城外,四千散兵游勇已兵临城下。
田儋见状顿觉蹊跷:城门无人防守?甘罗却兴奋断言:虚张声势罢了!城中兵力不足,速速攻城!
当田横派出门客推着冲车进攻时,张罗冷笑出声:倒是准备充分。他的目光锁定在甘罗身上。
随着城门洞开,经涉间严格训练的一千五百郡兵列阵而出。
这出人意料的举动令叛军阵营一片哗然。竟敢主动出击?
兄长,情况不对。田横警觉道。
甘罗厉声反驳:休中其计!现在撤退才是死路一条!
就在此时,田横突然指向城头:快看!但见张罗猛然一声断喝......
“甘罗!”
一声厉喝震彻四野,连远处的田儋一行都听得清清楚楚。
田横面色阴郁,低声道:“张罗的武功绝非常人能敌。”
甘罗策马上前几步,厉声呼喊:“张上卿,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张罗却充耳不闻,对方声音太小,但他依旧自顾自开口。不知群儿愚,那用故谤伤。”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甘罗闻言,几乎咬碎牙齿,嘴角渗出血丝,怒极嘶吼:“辱我至此?我必将你千刀万剐!”
下一刻,地面震动,马蹄如雷!
田儋、田横、甘罗面色骤变,只见两侧各有五百铁骑列阵而来,气势汹汹。
左侧由涉间亲自统帅,原本推着冲车的士兵惊慌逃窜。不可能!绝不可能!”
田儋脸色惨白,“田荣明明说过,骑兵驻扎在狄县,怎会在此现身?”
甘罗状若癫狂,双手胡乱挥舞,尖声大叫:“杀!给我杀!取张罗首级!”
就在骑兵逼近之际,几名士兵猛地掷出几团黑乎乎的东西,砸落在地——
“马粪?!”
田儋双眼一黑,几乎昏厥。
中计了!如此简单的骗局,田荣怎会被蒙蔽?
待一千精骑与一千五郡兵于护城河前严阵以待,张罗再度高吟——
“阴骘引入聪明路,聪明反被聪明误。”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甘罗啊,来世记得——愚钝些,多反省己身。”
城楼暗处,红夭轻笑一声,目光扫过少司命小夕与道家掌门宵凤。上次听少主吟诗,还是在匈奴伏击之时吧?”
小夕连连点头。
宵凤拂尘一甩,淡淡道:“此时此景,岂能不许他兴至而歌?”
说罢缓步走出城楼。
既然甘罗对张罗恨之入骨,自然也不会放过她。
不妨现身为张罗再添一把火。
甘罗面颊涨红,双目充血,嘶声咆哮:“错的是你!是嬴政!”
恰见宵凤现身,更是暴怒:“ !我连你一并杀了!”
他猛扯缰绳,冲全军嘶吼:“冲啊!他们仅两千余人,我军四千,何惧之有?”
田儋与田横却对视一眼,悄声商议。兄长,如何是好?”
田儋面无血色,嗓音发颤:“让死士断后……我们速回狄县,带上亲眷逃离临淄!”
此刻,涉间长矛高举,千骑齐举兵刃,另一手扣紧轻弩——马鞍与双镫让他们游刃有余。
张罗承影剑出鞘,寒光直指敌阵——
“攻!”
狄县城外。
田荣率四千人马埋伏多时,却始终未见骑兵踪影。莫非出了岔子?”
他焦躁难安,派斥候前去侦查。
斥候尚未走远,前方忽传来异动——
“来了!”
“准备!”
田荣的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
然而紧接着,他的神情骤然僵硬,随后变得惨白。
暮色渐沉,远处的黑暗中亮起一 光。
出现的并非张罗麾下的一千骑兵,而是四千步兵!
队伍旁还有几十名骑兵,手持火把挥舞,仿佛在嘲讽他。怎么可能!”
中计了?被戏弄了?
不只是一千骑兵的错判,更令他震惊的是,这四千步兵停驻原地,毫无推进之意。难道他们察觉了埋伏?”
田荣脑中飞速思索。
此时,探子仓皇返回报告:“是济北郡的人!他们的旗帜我看得清清楚楚!”
这一消息如雷霆炸响,田荣瞬间脑中一片空白。
济北郡毗邻临淄北部,他们的确中了圈套!
如此说来,田儋、田横面对的将是一千骑兵和一千五百郡兵,而己方仅有四千余人。现在该如何是好?”
一名族人焦急问道。
田荣心绪杂乱。
他虽比田儋聪慧,却缺乏其果决,遇事犹豫难断。
对面济北郡军队列阵不动,显然意在牵制。
若出击,埋伏之策便失效;若按兵不动,田儋危矣!
但即便出击,田荣也无把握迅速击溃敌阵。
他的四千部众未经严格训练,贸然接战胜负难料。
或可撤退?
可四周皆是秦地,又能逃往何处?
济北军必会追击,待骑兵歼灭田儋部,他们亦难逃围剿。啊——!”
田荣猛地拔剑指向敌军,手臂颤抖,泪流满面。杀出去!”
这声嘶吼中带着绝望。张罗!你这奸贼!”
“我恨啊!”
他弃守要地,率众冲向济北军阵,试图拼死突围回援。
然而败局已定。
临淄城内,田安瘫坐于郡守府。
周青臣调动廷尉与郡兵封锁全城,严令百姓滞留原地。
恐慌的人群企图逃离,却被牢牢阻截。
周青臣绝不允许他们将恐慌蔓延至城中其他地方。
一些受张罗提点的商人咬牙召集奴仆和打手,准备出城支援张罗,总共七八人,其余则冷眼旁观。
商人的本性便是趋利避害,这场行动前景未明。
张罗得知后,下令打开城门放他们出去。
城外战场已呈现一边倒的局面。
叛军装备杂乱,有剑士、弓箭手和长矛手,却毫无配合,完全是乌合之众。
而他们面对的,却是千名精锐铁骑!
涉间率领骑兵冲锋时,先用轻弩齐射一轮,随后提矛冲锋,瞬间撕裂敌军阵型。
一千五百名郡兵紧随其后,迅速压上。大兄,快走!”
田儋拽住马缰,不敢再耽搁,带着仅剩的几十名门客和两三百名田家残部仓皇逃窜,其余部众早已溃散。
甘罗在马背上狂吼不止,挥着软绵绵的马鞭:“我十二岁便出使赵国,乃秦上卿,嬴政亲封!谁敢动我?谁敢!能杀我的,唯有嬴政!”
一名骑兵逼近,嘴角轻蔑一撇。
甘罗勃然大怒:“区区贱卒,也敢轻视于我?”
话音未落,长矛已贯穿他的胸膛。
骑兵嗤笑一声,抽矛离去,继续冲杀。
甘罗仰面倒于马背,鲜血满面,眼中仍是浓烈的不甘与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