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材质被从内到外彻底焚毁的迹象。
李敬书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冒出了冷汗。
他喃喃自语:“如果火是从内部烧出来的……那这个门禁机,在保洁点火之前,就已经是一个……一个引爆装置了?”
“没错。”秦业收回螺丝刀,在自己沾满灰尘的裤子上随意蹭了蹭。
他站直身体,环视着这个已经被烧成废墟的玄关,语气平静得可怕。
“刘玉强很聪明,他算准了保洁会因为被辞退而心生怨恨,也算准了她会选择用最直接的方式报复——放火。”
“所以他提前动了手脚。他不需要自己点火,他只需要制造一个无法挽回的局面,然后嫁祸给一个完美的替罪羊。”
秦业的目光最终落在舒阳和李敬书的脸上。
“保洁以为自己点的是一条火线,但刘玉强让她点燃的,是一个装满了易燃物,并且通了电的炸弹。当她把打火机凑过去的那一刻,汽油的火焰瞬间引爆了门禁机内部的装置,整个玄关才会发生‘轰燃’。”
“这才是她被困死在门口的唯一合理解释。”
话音落下,现场一片沉默。
舒阳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这个反转,比他看过的任何一部悬疑电影都要惊心动魄。
原来,他们一直以为的纵火犯,竟然也是一个受害者。
而真正的凶手,从头到尾都把自己隐藏在幕后,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他的额头上,冷汗密布。
如果他刚才再强硬一点,逼着秦业签了字,那他李敬书的名字,就会和这份错误的认定单一起,成为业内的千古笑柄。
更可怕的是,他们会亲手放过一个丧心病狂的凶手。
现场一片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秦业和那个插排残骸上。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秦队!李专家!”
治安员舒阳跑了进来,他满头大汗,手里拿着个小本本,脸上带着一丝困惑。
“那个……那个送外卖的小哥,我们找到他了,口供也录了。”
舒阳喘着气,翻开本子。
“他说他到了楼下,门禁打不开,就给收货人打电话。电话是通了,但没人接,直接转到了门口的门禁可视电话上。”
他挠了挠头,一脸的“这有什么用”的表情。
“然后他就对着门禁喊了两嗓子,问有人没,里面没反应,他就按了通话键,想着再问问……结果刚按下去,就听到里面‘砰’的一下,然后就看到火光了……他说他吓坏了,赶紧就报了警。”
舒阳合上本子,看向秦业,眼神里全是疑问。
“秦队,这……这能说明什么?一个外卖电话,跟案子有关系吗?”
李敬书也皱起了眉,他还没从插排的震惊里完全走出来,脑子有点乱。
秦业却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股子看穿一切的冷意。
“没关系?”
他站起身,再次走向玄关口那片废墟。
“不,关系大了去了。”
他用脚尖,轻轻踢开一块烧焦的木板,露出了墙上一个同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盒子。
那是可视门禁的室内机。
“舒阳,你过来看。”
舒阳赶紧跑了过去。
秦业用工兵铲指着门禁机下方垂下来的一截电线。
“看到这根线了吗?”
那是一根多芯的通讯线,外皮已经被烧毁,露出了里面五颜六色的细铜丝,但其中一根明显与众不同。
它断了。
断口平整,像是被什么利器一刀两断。
“这是被人为剪断的。”秦业的语气很平淡,却让舒阳心里咯噔一下。
李敬书也走了过来,他毕竟是搞技术的专家,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彻底变了。
他蹲下身,凑得极近,甚至能闻到那股刺鼻的焦糊味。
“不……不止是剪断……”
李敬书的声音都在发颤,他指着那个断口。
“你们看!这个王八蛋……他把剪断的两头,铜芯都剥了出来,然后让它们无限接近,但又不完全接触!”
他的情绪激动起来,猛地站起身,看着秦业,眼神里全是惊骇。
“我明白了!我彻底明白了!”
他指着那个烧毁的门禁机,对着一脸懵逼的舒阳解释道。
“外卖员给刘玉强打电话,刘玉强不接,电话就会自动转接到这个门禁电话上!电话接通的瞬间,会有电流通过这根线路!”
“正常情况下,这点电流什么都不会发生。但现在!这根线被动了手脚!电流通过时,会产生电磁感应,让这两根靠得极近的铜丝瞬间吸合、震开,产生一个微小的电火花!”
李敬书越说越快,脸都涨红了。
“就像咱们以前用的那种老式打火机!一个道理!”
“一个电火花,能引发这么大的火?”舒阳还是不敢相信。
秦业接过了话头,他的声音冷得掉渣。
“一个电火花,当然不够。”
他用工兵铲,在那堆门禁残骸里翻了翻,一股浓烈的、混杂着塑料焦糊味的汽油味,猛地窜了出来。
“但如果,这个门禁机的壳子里,事先被人塞满了浸透汽油的棉花呢?”
“轰!”
舒阳的脑子里,仿佛有东西炸开了。
他瞬间明白了。
外卖员的那个电话,那个无辜的通话键……根本不是什么巧合!
那是刘玉强算计好的,远程点火装置!
“门禁烧毁的程度,比周围任何东西都严重,融化得也最彻底。”秦业补充道,“这证明它内部的燃烧温度,远高于其他地方。除了加了助燃剂,没有第二种可能。”
他看着舒阳,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想想,保洁是什么时候上门的?外卖是什么时候送到的?这两个时间点,是不是挨得太近了?近得就像是……有人在手机App上,算好了时间,同时预约的。”
“而能同时掌握这两个时间点的人,除了刘玉强,还能有谁?”
所有的巧合,在这一刻,都变成了必然。
一个又一个的证据,像铁链一样,环环相扣。
将那个在镜头前哭得肝肠寸断的“完美受害者”,牢牢地锁在了真凶的位置上。
舒阳的嘴唇在哆嗦,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他见过凶残的,见过狡猾的,但从没见过这样,把所有人都当成棋子,把人心算计到这种地步的恶魔。
“他……他怎么敢……那是他的老婆和孩子啊!”舒阳的声音都变了调。
秦业冷哼。
“为了钱,有些人什么都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