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妄自尊大的弱者,就是不屑于此等关系的强者。
但在这皇城之中,皆不足为虑。
秦梦瑶神色了然:娘娘,师姐乃我慈航静斋之人。况且她曾与庞斑有旧,已非完璧,恐难入宫。若惹圣怒...
芙蕖不以为意:放心吧,送她入宫非为选妃。这般绝色,让陛下尝尝鲜也好。若得圣心,自会妥善安置。
秦梦瑶暗自气恼。尝鲜?那可是她师姐!
慈航静斋的天之骄女,如今心境更上层楼。
假以时日必成真武,岂能沦为玩物?
此刻方知,自己在皇室眼中的分量不过如此。
娘娘,师姐已看破红尘,此行只为斩断尘缘。归去便要落发出家,永离俗世。
落发?岂不更好?陛下最喜这般。
她怎会不知,每次仪琳那光洁的头顶都令朱厚照欢喜不已。
靳冰云若削发为尼,定会使龙颜大悦。
秦梦瑶蓦然惊觉,无论芙蕖还是大明皇帝,当真荒唐至极。
芙蕖对她的神色视若无睹,悠然道:可惜你们慈航静斋能让陛下惦记的不过寥寥数人。除你之外,唯有靳冰云、师妃暄,再加梵清惠、言静庵罢了。否则,本宫倒真想为陛下多网罗几位。
尚有个端木蓉,可惜朱厚照并不熟识。
老黄所着《日月当空》,他未曾细读,仅略有耳闻。
那时流传的话本实在浩如烟海,尤其市井小说盛行。
传统侠义故事,在他眼中索然无味。
武学境界太过浅薄,上限一览无余。
若与史实相系,结局更是毫无悬念。
最要紧的是,朱厚照对武氏深恶痛绝。
三千之数,三千顶绿头巾,若李治泉下有知,怕是要破棺而出。
枉费他待武氏一片真心,曾为她险些葬送江山。
后来纵容其祸乱宫闱,甚至亲手废后。
更将帝权拱手相让,助她铺就改朝换代的通天之路。
这般倾心相待,换来的竟是三千面首昭告天下。
哪怕暗中行事,至少保全高宗身后清名。
这位开疆拓土的明君,版图东抵高丽,西达咸海,北至瀚海,南括交趾。
却在后世史册中寂寂无名。
故而朱厚照对此书嗤之以鼻,自然不识端木蓉。
倒是碧秀心,他颇欲一见。
虽也是矫揉造作之辈,终究能让石之轩倾心多年。
可惜荣娇娇、白清儿皆已长成,石青璇想必亦然,碧秀心恐早已作古。
秦梦瑶闻得芙蕖此言,玉面骤寒,指尖不觉微微发颤。
她终于明白,无论是芙蕖还是大明皇帝,都无比贪得无厌。
抓走一个靳冰云还不够,竟还想要更多。
不过想到自己曾在大明皇宫住过一段时日,朱厚照并未对她有任何越矩之举。
几次交谈也始终保持着距离,他从未表现出任何意图,这才让她稍感安心。
可很快,她又有些不忿。
自己在皇宫时,皇帝对她毫无兴趣。
可师姐尚在湖上,就已经派人抓捕?
这差别对待,未免太过明显。
好在她秦梦瑶虽是被众星捧月的绝色佳人,但一路历练下来,也算经历过不少风浪。
心态早已平和许多,不至于因这点差别而生出荒唐的不平衡,最终让自己陷入泥沼。
方才那点不悦,不过是人之常情的反应罢了。
娘娘,恕梦瑶冒昧。当初梦瑶也曾协助陛下,与娘娘并肩作战,多少算是有过微末之功。
芙蕖闻言,微微颔首:的确如此,所以本宫与陛下都未为难于你。
娘娘,能否看在梦瑶的薄面上,放过师姐?师姐的心境关乎修行,对她至关重要,我慈航静斋甚至有意让她继承斋主之位。
若与陛下接触,恐会损其心境,实在可惜。
更何况师姐已非完璧之身,断无可能入宫为妃,又何必强求?
芙蕖意味深长地看向秦梦瑶:梦瑶这般关心师姐,不如由你代她入宫为妃如何?
秦梦瑶这番话,毫无意义。
靳冰云的心境如何,又有何关系?
即便心境再高,也不过是增添几分气质与魅力罢了。
即便心境被毁,容颜仍在,不过是换种风情,魅力依旧不减。
总不能因慈航静斋看重靳冰云的潜力,指望她将来执掌门派,便轻易放人吧?
但秦梦瑶不知道,靳冰云早已入宫,甚至与陛下相熟。
此刻即便放弃,也无关紧要。
反正有克隆世界在,靳冰云的复制体随时可以生成。
甚至因这番接触,她的复制体会更加真实可信。
这般情形下,若能让秦梦瑶替换入宫,想必说服陛下放弃并非难事。
芙蕖暗自思忖,却没什么把握。
不过也无妨,先诓骗一番再说。
成功的希望不足百分之一,但万一秦梦瑶一时糊涂答应了呢?
若能成事,可是天大的便宜。
不出所料,秦梦瑶断然回绝:娘娘恕罪,梦瑶此生唯求武道,绝不会进宫为妃。
那可真是可惜了。
娘娘,不知我师姐......
实在抱歉,靳冰云已在押解途中,消息也禀报了陛下。你既不愿替换,她也只能进宫了。不过你放心,靳冰云虽然已非完璧之身,无法侍奉君王。但陛下最是怜惜 ** ,必不会伤害于她。说不定时光转瞬即逝,待陛下兴味索然时,靳冰云便能安然回到慈航静斋。
厌倦了就会放手?
说出这等话,未免过于荒唐。
秦梦瑶几欲拔剑相向,奈何芙蕖已达真武之境。她担心一旦出手,反倒给了对方擒拿自己的借口,一并押往皇宫。
此刻能相安无事,全因她曾相助大明,尤其是对赵福金有恩。
否则,对方怕早已动手。
娘娘何必如此相逼。我慈航静斋乃正道门派,在九州武林颇负盛名。若此事传扬出去,恐对大明声誉有损。
芙蕖不以为意:梦瑶多虑了,陛下的名声早已如此,他并不在意这些。何况你该相信你师姐,她的价值远胜于此,至少在陛下心中是这样。
再三周旋无果,秦梦瑶进退维谷。
难道真要慈航静斋与大明皇帝反目?
即便撕破脸面,能救出师姐吗?
况且靳冰云若是入宫,定难保全。
虽此事微不足道,对靳冰云而言也算不得什么。
当年被言静庵赠与庞斑,不也是这般遭遇?
秦梦瑶对此看得通透,只要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对靳冰云满怀敬意,知晓其经历后更加怜悯。
正因如此,才会冒险登船相商。
可惜终究徒劳无功。
“梦瑶,你既然这么在意你的师姐,为什么不拿自己去换呢?”
“娘娘莫要胡说。”
“难道你不知道?陛下已派人去大隋,让阴癸派来大明发展。”
秦梦瑶脸色骤变:“竟有此事?”
见她神情突变,芙蕖明白自己的话起了效果。
“据密报,上次选秀时,阴癸派就派了祝玉妍的徒弟白清儿混入宫中。”芙蕖轻抿了口茶,“陛下对她甚是喜爱,已纳为妃嫔。”
秦梦瑶急切道:“娘娘,阴癸派乃魔门,手段狠毒。若陛下被她们蒙蔽,必生祸端。”
此刻她已无法保持往日的从容。
毕竟阴癸派与慈航静斋是宿敌,双方争斗已久。
虽说主战场在大隋,但大明境内也有慈航静斋的对头。
阴癸派的分支遍布九州,与其他门派无异。
只是魔门行事向来野心勃勃。
大明境内的阴癸派分支早已自立门户,称为天命教。
天命教不仅与阴癸派不和,更与慈航静斋势同水火。
这些都是死敌。秦梦瑶此次前来,本就打算对付天命教。
不料庞斑前来与浪翻云决战,她因救下赵福金而与大明皇帝有了些交情。
可惜这点交情并无大用。
师姐被扣留,讨要无果,这让秦梦瑶深感失望。
但要说怨恨倒也不至于。
她保护了赵福金,大明方面也曾答谢。
若非如此,她怀疑自己当初在皇宫就可能遭遇不测。
或许正是救人之举,才让大明皇帝对她手下留情。
以皇帝四处掳人的作风,怎会放过近在眼前的她?
秦梦瑶从不妄自菲薄,能安然无恙必是因此。
所以这次讨要师姐,芙蕖才会断然拒绝。
秦梦瑶心中颇为不悦,身为当事人之一,她对这般处境实在难以释怀。
大明朝势大难敌,即便慈航静斋威名远扬,终究不过是武林一脉。此地乃大明疆土,非武州那等江湖势力盘踞之地。
愤懑无奈之际,听闻阴癸派的消息,她骤然紧张起来。
芙蕖轻摇团扇,含笑宽慰:“梦瑶不必忧心,陛下虽 ** 成性,却非昏庸之辈。白清儿早已自报家门,更自愿前往大隋,为陛下网罗倾城绝色。”
“什么?”
秦梦瑶愕然,白清儿的名号她自然知晓。
此女乃祝玉妍亲传 ** ,传闻武功不俗。
可此人潜入大明,非但未有动作,反倒亮明身份。
更离奇的是,竟主动折返大隋,替大明皇帝搜罗 ** ?
此举意欲何为?
莫非是阴癸派的阴谋?借机遣人渗入大明,扎根于此?
毕竟阴癸派与慈航静斋势同水火。秦梦瑶虽不敢小觑大明,但亦对阴癸派心存戒备。
在她眼中,阴癸派手段狠辣,诡计多端,如同附骨之疽难以根除。
因此,她首先想到的并非朱厚照的手段,而是白清儿另有所图。
此乃人之常情。
“娘娘,白清儿必有图谋,万不可中计啊!”
“阴谋与否并不重要,只要陛下欢喜,本宫不在意这些。”
“可阴癸派乃魔门中人,若其渗透朝堂,恐将祸乱天下!”
芙蕖眸光骤冷:“放肆!”
秦梦瑶猛然惊醒,急忙告罪:“娘娘恕罪,梦瑶忧心过甚,绝非有意冒犯。”
“梦瑶,本宫视你为友,但你未免太小瞧我大明了。”
芙蕖暗自叹息。虽是她刻意引导,却未料到秦梦瑶竟如此高看阴癸派。
这般想法,岂非将大明当作任人宰割之辈?
果然武林中人惯于妄自尊大,殊不知九州真正的霸主,从来都是各大帝国与寥寥几个教派。
这些势力底蕴深不可测,高手如云,只是鲜少在江湖露面罢了。
许多江湖风云变幻的背后,往往暗藏着几大势力的暗中博弈。
慈航静斋表面为佛门支脉,实则仅是外部象征,地位并不尊崇。
究其原因,其镇派绝学《慈航剑典》源出魔功典籍。
正因如此,佛门内部诸多高僧对她们颇有微词。
幸而大隋朝廷态度迥异,否则慈航静斋难以如此超然物外。
不过佛门真正的核心传承与她们无缘,倒是借着佛门的光环,江湖中人也给几分薄面。
至于阴癸派,不过是群女子争锋的闹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