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刚驶到青牛村路口,远远就看见村口老槐树下站着两个身影——奶奶拄着拐杖,月娘挎着个小竹篮,正踮着脚往路口张望。春日的暖阳洒在奶奶花白的头发上,泛着柔和的光,月娘扎着两个小辫子,身影蹦蹦跳跳的,一眼就瞥见了驶来的马车,那是沈小子租的。
“奶奶!是哥他们回来了!”月娘欢呼一声,拉着奶奶的衣角就往马车方向跑。
林阳掀开车帘,看见祖孙俩的身影,眼眶一热,不等马车停稳就跳了下去,快步迎上去:“奶奶,月娘!”
“阳儿!”奶奶颤抖着伸出手,抚上林阳的脸颊,仔细打量着他,“瘦了些,却精神了。县试……怎么样了?”她话没问完,声音就带着几分哽咽,既期盼又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月娘也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紧紧盯着林阳,小手攥着他的衣袖:“哥,你考中了吗?”
林阳握着奶奶的手,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带着十足的笃定:“奶奶,月娘,我中了!县试第二十五名,能去考府试了!”
“中了?真中了?”奶奶愣了片刻,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泪水顺着眼角的皱纹滑落,却笑得合不拢嘴,“好!好!我的阳儿出息了!老天有眼,没白让你读那些书,没白让晚娘日夜操劳!”她拉着林阳的手不肯松开,一遍遍摩挲着,仿佛要从他身上感受到这份喜悦的真实。
月娘反应过来后,蹦得老高,抱着林阳的胳膊又笑又跳:“哥!你太厉害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中!以后你就是要考秀才的人啦!”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露出两颗小虎牙,转身就往村里跑:“我去告诉李婶他们!不对,先回家给哥煮鸡蛋!”
“这孩子!”林晚娘笑着从马车上下来,走到奶奶身边,轻轻替她擦去眼泪,“娘,您别激动,小心身子。阳儿能中,也多亏了您平日里的支持。”
沈砚也下了马车,提着带来的包袱,笑着上前道:“奶奶,县试只是第一步,往后还有府试、院试,不过阳儿底子稳,再加点劲,一定能再创好成绩。”
奶奶拉着众人往家里走,脚步都比往日轻快了不少,嘴里不停念叨着:“够了够了,能中县试,就已经是咱们林家的福气了!”
回到院里,月娘早已手脚麻利地烧起了水,又从鸡窝里摸了几个刚下的鸡蛋,放在锅里煮着。林晚娘走进厨房,从带来的包袱里拿出带来的食材,笑着说:“今日不张扬,就咱们一家人吃顿好的。我给娘炖只老母鸡,给月娘做红糖糕,再炒几个阳儿爱吃的菜。”
月娘凑在厨房门口,叽叽喳喳地问:“哥,考场上难不难呀?有没有人作弊被抓?你写文章的时候有没有卡壳?沈大哥说的那些规矩,你都记住了吗?”
林阳坐在堂屋,陪着奶奶说话,一一应答着妹妹的问题,捡着考场上轻松的趣事讲——比如邻号考生紧张得打翻了墨汁,比如自己写试帖诗时看到棚外柳丝得了灵感,绝口不提那些熬夜苦读的艰辛和考场上的焦灼。
奶奶坐在一旁,拉着林阳的手,一遍遍叮嘱:“阳儿,往后府试可别太熬着自己,身子是本钱。吃不饱穿不暖就跟你姐说,别不好意思。学业上,你有不懂的就多问夫子,别憋在心里。奶奶也不懂,但是奶奶和你姐姐永远支持你。”
沈砚坐在一旁,补充道:“奶奶放心,府试前我会多带阳儿去茶馆听听见闻,也给他讲讲我走南闯北时遇到的漕运、水利琐事,帮他开阔些眼界,策论写作也能多些思路。”
说话间,厨房里飘出阵阵香气。老母鸡炖得软烂,汤汁浓郁鲜香;红糖糕金黄软糯,甜香扑鼻;还有清炒的青菜,脆嫩爽口。林晚娘把菜一一端上桌,摆了满满一桌子,虽不算丰盛,却都是一家人爱吃的口味。
月娘捧着红糖糕,咬了一大口,甜得眯起眼睛,又夹了一块给林阳:“哥,你多吃点,补补身子,往后还要考府试呢!”奶奶也不停给林阳夹菜,碗里的鸡肉堆得高高的:“快吃,快吃,不够还有。”
林阳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饭菜,看着奶奶欣慰的笑容、妹妹雀跃的模样、姐姐温柔的眼神,还有沈大哥沉稳的目光,心中暖烘烘的。这顿简单的家宴,没有喧嚣的宾客,没有奢华的排场,却满是最真挚的牵挂与祝福。
他知道,县试的成功只是一个开始,府试的难度远超县试,启蒙晚的短板仍在,见识也需不断积累。但此刻,他被家人的爱包围着,心中充满了力量。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准备府试,不辜负家人的期盼,也不辜负自己日复一日的努力。
夕阳西下,余晖透过窗棂洒进屋里,映得满桌饭菜愈发温馨。青牛村的小院里,欢声笑语伴着饭菜的香气,久久不散,这是属于林家的小小喜悦,也是林阳科举之路中最温暖的动力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