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的到来,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高二(三)班激起了持续的涟漪。他凭借出色的外表、优雅的谈吐和看似温和的性格,迅速成为了班级的新焦点,尤其深受女生们的欢迎。然而,这种受欢迎,却与沈清弦那种因距离感而产生的、带着敬畏的迷恋不同,苏言是主动且有效地融入了集体,与每个人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友好距离。
但更引人注目的,是苏言与顾夜冥之间那种无声的、却充满张力的较量。每当苏言试图与沈清弦进行一些正常的学业交流或简单的寒暄时,顾夜冥总会像一堵冰冷的墙,以各种方式隔断这种互动。有时是直接插入话题,用生硬的问题打断;有时是故意制造声响;有时则仅仅是站在沈清弦身侧,用充满警告和敌意的眼神凝视着苏言。
苏言对此似乎并不在意,每次只是报以无奈又包容的微笑,然后礼貌地退开,但沈清弦能捕捉到他转身时,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极淡的锐利光芒。这两个人,一个霸道外露,一个内敛深沉,都将注意力聚焦在了沈清弦身上,形成了一种微妙而危险的平衡。
周四下午的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沈清弦照例选择在操场边的树荫下看书。顾夜冥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目光却像安装了定位系统,时不时就扫向沈清弦的方向。而苏言,则拿着一本外文书籍,坐在不远处的看台上,姿态闲适,仿佛在享受阳光,但沈清弦能感觉到,他的注意力也若有若无地落在自己这边。
突然,一阵毫无征兆的、带着刺骨寒意的阴风卷过操场,吹得树叶哗哗作响,也让不少穿着单薄的学生打了个寒颤。这风极不自然,像是从旧教学楼方向吹来。沈清弦翻书的手指一顿,抬眼望去,灵觉敏锐地捕捉到那股阴风中夹杂的、比之前更清晰了一丝的污秽气息。
几乎在同一时刻,篮球场上的顾夜冥猛地停下运球,转头望向旧教学楼,眉头死死拧紧,脸上掠过一丝极其罕见的、混合着厌恶和警惕的神色,那眼神,不像是一个普通高中生该有的。而看台上的苏言,也合上了书本,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投向同一个方向,嘴角那抹惯常的温和笑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的审视。
三人,以不同的方式,在同一时间,对同一种异常产生了反应。
沈清弦垂下眼眸,心中疑虑更深。顾夜冥和苏言,果然都能察觉到那股异常力量。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与这个即将出现异常的小世界,又有何关联?
放学铃声响起,学生们鱼贯而出。苏言收拾好书包,走到沈清弦桌前,笑容温和:“沈同学,明天见。周末如果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他递过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便签纸,动作自然大方。
不等沈清弦回应,一旁的顾夜冥已经一把抓过自己的书包,横插在两人之间,脸色阴沉地盯着苏言:“不劳费心,他有我。”语气里的占有欲几乎要溢出来。
苏言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对沈清弦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以后不准接他的东西!不准跟他说话!”顾夜冥转过身,对着沈清弦,语气强硬,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不安,像一只守护着自己最珍贵玩具的大型犬。
沈清弦没有理会他幼稚的宣言,自顾自收拾书包。走到校门口,顾夜冥推着机车跟上来,沉默地走在他身边。快到分别的路口时,顾夜冥才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许多,带着试探:“明天……周六晚上,市郊落霞山观测点,看流星雨的事,你没忘吧?”
沈清弦脚步未停:“记得。”
顾夜冥眼睛一亮,紧追两步与他并行:“我查了天气预报,晴空,观测条件很好!我准备了望远镜、毯子、还有……一些吃的。晚上七点,我来接你?”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期待,小心翼翼地看着沈清弦的反应。
沈清弦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夕阳的余晖映在顾夜冥脸上,将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柔和了几分,那双总是带着桀骜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期待,甚至有一丝紧张。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最终变成了简单的两个字:“可以。”
瞬间,顾夜冥的脸上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容,那笑容驱散了他所有的阴霾和戾气,像个得到了心爱糖果的孩子。“说定了!”他用力点头,然后跨上机车,朝着沈清弦挥挥手,“明天见!”发动机的轰鸣声都透着一股欢快,绝尘而去。
沈清弦看着他那毫不掩饰的喜悦背影,微微摇了摇头。这个顾夜冥,情绪来得猛烈而直接,像一团炽热的火焰。而周末的流星雨之夜,在这愈发诡异的暗流衬托下,注定不会只是一场简单的观测。他有一种预感,某些一直被掩盖的东西,或许会在那时浮出水面。